過去花錢如流水,一天一百萬揮金如土都沒感覺到什麼,如今一天三十萬的支撐,總歸也就需要三百多萬兩她卻拿不出來,這種落差真是很戲劇性。
可她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她知道問題出現在哪兒,等度過這個難關,她會慢慢改正自己的錯誤。
樓搖光說,「不悔,實在不行,放棄吧。」
「不!」雲不悔斬釘截鐵地說,眼睛裡如碎了無數的星光,明亮得幾乎銳利,「我決不放棄,這是我一生的心血。」
樓開陽對搖光搖搖頭,她是說服不了雲不悔的,說放棄,真的很可惜,樓搖光何嘗想放棄,雲瑤是她和雲不悔當初一步一步建立起來的,她怎麼捨得放棄。
樓開陽想,雲不悔是最堅強的,不管面對什麼,她都是能接受,厄運也好,運氣也好,她都能一一接受,她是討人喜歡的女孩,她積極,陽光,聰敏,銳利,卻又不咄咄逼人,她給人帶來的全是正面的東西。她如北國的白楊樹,骨子裡有一股堅韌,決不放棄的堅韌。
她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哪怕是最危險的情況,她也能一笑置之,從容面對,輕易解決。
哪怕到了如此困境,他依然如此相信著她。
雲不悔會用自己的生命告訴別人,我是雲不悔,我從不放棄,只要是我的東西,我到死都能咬住,別人休想從我手上搶走我的東西。
如今如雲瑤航運虎視眈眈的人,太多了。
逼得雲不悔透不過氣來的,最大的壓力除了錢,就是他們。如今她到處借錢已借不到了,因為她的競爭對手已連成一脈,等著她垮,他們斬斷她所有的後路,就等著雲瑤商行崩毀。
「不悔,找趙王吧。」樓搖光說,「他一定會幫你。」
「不!」雲不悔搖頭,她瞇著目光,眼睛如鑽石射出鋒利的光芒,這樣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我和他的關係已經不清不楚,我不能找他。當初我提議讓他拿下朝廷航運這個項目,為何他同意,他需要錢,他要錢做什麼?招兵買馬,我當初是誰?我只想建立自己的天地,我不管趙王有什麼目的,哪怕我心知肚明。可如今回頭一想,你不覺得害怕嗎?我背後的人就是他,這三年來,我在給他提供金山銀山讓他招兵買馬,是我提供的啊,他的銀子百分之八十是我提供的啊。我如今恨不得和他斷乾乾淨淨的,我怎麼可能再和他有瓜葛。」
是啊,被人揭發,你不害怕嗎?她一名皇室的媳婦這三年來給外姓王爺提供銀子造反,想想心骨都是涼颼颼的。
這些問題樓開陽也早就想到,所以他並不支持找趙王,「高利貸吧。」
「你們都讓我想一想。」雲不悔說,高利貸是最後一個法子,她逼於無奈才會找地下錢莊,這是一個無底洞,沒有十成的把握她不去去找。如今鳳城三家航運的人估計把每一個地下錢莊都打點好了,因為她就這麼一個選擇了,她進去一定是出不來的,緩不過氣來的啊。
錢,錢,錢,雲不悔是最不缺錢的人,如今卻為了銀子發愁,她去哪兒弄這麼大一筆銀子?
溏心樓回去的時候,雲不悔憂心忡忡,十五元宵剛過,年的氣息慢慢淡了,院子裡的梅花開得真艷麗,天氣嚴寒,也就梅花開得最美。
雲不悔站在小河邊,靜靜地看著梅林。
真的很美。
她一直覺得梅花是最適合自己的花,在嚴寒的冬天冷霜盛放,一聲的驕傲血骨。可如今,她這朵花要折在嚴冬裡,可梅花卻開得那般艷麗。
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她沒梅花這份傲骨啊。
經不起風霜。
王妃在菊青的攙扶下姍姍而來,她也是過來賞梅的,沒想到遇上雲不悔,雲不悔行禮,王妃蹙眉說,「今天又出去了麼?」
從初五開始,雲不悔天天都出門,航運的事情她坐不住啊,有一些大客戶她要親自上門拜訪,爭取能緩一口氣,不要那麼多賠償金,商行謠言四起,說雲瑤夫人要死了,安撫人心這事情,她比樓搖光更在行,所以她到商行坐鎮,安撫人心。
王妃不喜雲不悔時常出門,身為王府的世子妃是不能常常拋頭露面的,且她出門就帶冰月,也不知道去哪兒,王妃和程慕白提過幾次,程慕白說她是出門為他抓藥,王妃細細觀察幾次發現程慕白配合雲不悔說謊,這讓她不悅。
雲不悔察覺到王妃的心情,低低應了聲,「是!」
王妃說,「你有什麼大事,這樣風雪天日日出門,慕白身子骨冬日素來不好,你也不在家陪著,早出晚歸,這成什麼樣子?」
「是,不悔知錯了。」雲不悔低頭順眉做恭謙狀,她知道自己沒有盡到當妻子的責任,可這陣子於她而言,天都要塌了,她已什麼都顧不上。
再說,程慕白身子骨好著呢,沒怎麼咳嗽,她自也沒憂心。
她是最鋒利的人,也是最乖巧的人,王妃歎息,終究也沒捨得太過責備,「這天冷了,你身子骨也不好,又畏寒,別在雪地待著,快回屋暖暖身子吧。」
雲不悔一笑,「是!」
王妃待她是好的,雖心有不滿,但也是輕聲責備,雲不悔知道自己最近是惹她不開心,過年繃著臉也就罷了,還日日出門,連丈夫都不顧,這要是換了別的婆婆,怕是要行家法,王妃忍了許久,這才責備一聲,又關心她的身體,她是開心的,也是感激的。
她回到皓月居,程慕白在書房看書,他最近常看書,天氣太冷,人都是懶洋洋的,不愛出門,整天窩在書房看書解悶,她日日出門,程慕白也不管她,總是貼心讓她多加一件衣服,足夠保暖他便放她出門。
她一回來,便進了內室,靈溪幫她脫去披風,拂去披風上的雪,冰月端來熱茶,又拿過暖手爐去熱,雲不悔到暖爐前烤火。這天氣真的太冷,她的皮膚都冷得要裂開。
靈心從院子外端來滾燙的水,端到室內也就溫了,雲不悔沾著溫水潤了潤臉,又喝了熱茶,這才覺得舒服了點,胸脯鑽進的冷空氣總算便暖和了。
「好冷!」雲不悔搓手取暖,靈溪說,「今天最冷,世子都念叨一天了,說不知道您冷不冷,都想讓我們到溏心樓給您送衣服去。」
雲不悔心一暖,「世子呢?」
「在書房看書呢。」靈溪說著,剛這麼說著,程慕白便進來了,靈溪把位置讓給他,雲不悔抬頭一笑,略帶幾分歉意,最近她太忙,顧不上他,她真覺得抱歉。
靈溪無聲退出內室,雲不悔牽著他坐到身邊,伸手擁抱著他,或許因為心有愧疚,她的動作便更多了幾分柔軟和憐惜,她的本意是想要表達自己的關懷和她的歉疚。
然而,她卻感受到莫名的安心。
他的懷中有一股藥香的暖暖氣息,她喜歡這種味道,這味道讓她心靈寧靜。
程慕白抱緊了她,雲不悔的歎息散在冰冷的空氣中,這是她丈夫的懷抱,不管外頭風霜再大,不管她遇上什麼挫折,只要他抱著她,她便有了力量和信心。
這是一種無法通過語言來描述的鼓勵和自信,她說不出來,她突然意識到,如果她垮了,程佑天不可靠,他們一家以後靠誰,她想要他們幸福,想要他們快樂,所以她不能垮。
錢並非萬能,可沒錢,她就支撐不起這個家,這是必要條件。
「最近你總是心事重重,怎麼了?」程慕白笑問,雲不悔搖搖頭,她說道,「我沒事,就是天氣太冷,心情不太好,想小白,你真是好暖和。」
他的懷抱真的好暖和,她一身風雪進門,卻被他的懷抱暖和了。
程慕白輕笑,「今天是怎麼了?往常可不會說這些話。」
雲不悔嬌嗔地看著他,「我就撒撒嬌,你也不允啊。」
「允啊,怎會不允呢,來,哥哥抱一個,想怎麼撒嬌就怎麼撒嬌。」程慕白很大方地展開懷抱,逗得雲不悔嬌笑連連,兩人笑鬧成一團,掃去雲不悔心底最後一分陰霾。
她再不開心,她在程慕白面前也是開心的,她不想把自己的挫折帶來程慕白面前來。
程慕白深深地看著她,為她暖手,「今天又去溏心樓了?」
「是啊,和姐姐聊天了。」
「樓搖光也是一名奇女子啊,樓家的生意她處理那麼好,人脈又那麼廣,咦,對了,你沒聽她說最近鳳城內的大事嗎?」程慕白笑問。
雲不悔心中一突,最近鳳城的大事除了雲瑤商行,還能有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