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未暖 暖玉篇 第二十一章  青川鎖玉璧
    落雪的淚幾乎枯乾,看著那個絕色的女子安詳地睡著,彷彿心甘情願……那一群黑衣人迅速撤退,一隻灰色的鴿子飛起,拂落了黑衣人的黑紗。

    身後的人迅速將落雪帶上青川……而她只來得及看清……金髮……碧眼……那個男人的臉,她一定會記得的……

    淚濕衣襟,暖玉木然地看著手中的青玉璧……那時他們是在找這塊青玉璧罷……就是這群人……奪走了她唯一的娘……連爹都沒有的她,卻連最後的娘也沒了。

    那時的小落雪回到青川後就只是對著窗外的雪花出神,那目光像極了暖香的神情,癡癡呆呆,了無生氣,似一具斷線的木偶。

    師傅強行將三歲的暖玉帶回青川,終究還是選擇了封印那些對三歲的小落雪極可怕的記憶,只是如今的暖玉修習甚高,竟然無意間衝破了封印,記起這些往事來。

    眸中的淚漬已乾,悲傷殆盡,化作冷然的仇恨,仿若地獄修羅般的目光,在暗夜中瘋長的黑色籐蔓……她要報仇……

    「你說什麼?」年少的風琉玥摔碎琉璃盞,抓起司徒樂閩的領子。

    「微臣也是為了陛下著想。」司徒樂閩淡然道,沒有意思窘迫與狼狽。

    「我要殺了你!」風琉玥掄起拳頭揮過去,卻被司徒樂閩以羽扇極輕巧地擋了回來。

    「琉玥,你這是做什麼?」風乾陌皺眉喝道,「他是你的太傅,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這個兒子年少風流,連那單純直率的性格也是完全的血氣方剛。自打暖香的事情過後,他以為這孩子成熟不少,卻沒想到這會兒為了區區一個暖香就又成了這般不知輕重。

    這司徒樂閩是玉楚的國師,又是他的太傅,這孩子怎麼就為了一個女人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倘若司徒樂閩一個不樂意,這玉楚的半壁江山便會動搖。

    兒子雖然成器,卻少不了司徒樂閩在一旁提點。

    風琉玥卻不肯鬆手,怒道,「不過是一塊青玉璧,究竟有什麼值得你們如此?」

    司徒樂閩抿唇,語聲恬淡無波,「青玉璧根本不在那女子身上,若不得,不如毀之。不論她將玉放在那哪兒,都不會有人找到,從此天下便無青玉璧定天下之說了。」

    風乾陌頷首,「先生果然想得周到。」

    風琉玥癱在地上,素白的錦袍佔了塵卻全然不知。

    他的香兒……真真正正地離開了……他連偷偷關心著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琉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風乾陌語聲冷然。

    司徒樂閩彎身伸手道,「那女子是自願死去的,沒有一點反抗。」

    琉玥一怔,看著他的目光滿是驚疑。

    「……她說她終於可以毫無遺憾,毫無負擔地去陪他了。」

    琉玥坐在地上苦笑,是啊……香兒從來就是愛著冥程鈺的……只是她背負的太多,連一死都難。這一次……她是真的不負玉楚,亦不負冥程鈺……

    哈哈哈……他笑,笑得眼睛發酸,淚水滑落眼角。

    「在哪裡動的手?」他的聲音沙啞,無力地想要下一秒就死去。

    「青川。」司徒樂閩淡淡地應道。

    青川麼……她竟然去了天擎……她是有多渴望逃離這玉楚與墨闌之間的恩怨啊……

    他到青川是在登基前的一個傍晚,殘陽如血,暮色西斜。

    行至半山腰,便遇見偷溜下山的小落雪,像極了暖香小時候的模樣。

    他不敢詳細對落雪說他們上一輩的恩怨,只是為她取了字,暖香的暖,冥程鈺的煜,為了免除後患,乾脆改成了玉。了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著小落雪出神。

    後來,他再去時看到落雪歡騰活潑,可人的小臉甚是討喜。

    他心意一動,為她賜姓風。冥姓不被允許在天越出現,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這樣微不足道的保護了……

    玉楚王宮

    宮燈搖曳,月下獨立。

    琉玥靜靜想著當年暖香的事,有些許輕愁染上心頭,莫名的悵然。今夜難安,總覺得有什麼要發生。

    「皇上,何事如此憂慮?」一道低沉的男音從門口傳入,來人一襲玄色長袍,儒雅間透著幾分雄才大略。

    風琉玥抬眸,看著走入殿中的司徒樂閔,他是他的帝師,精通古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擁有顛倒乾坤之才,信手定天下的氣度。除卻當年暖香的事,他確實是事事為玉楚著想。甚至連當年暖香的事,也是為了該死的自己……

    「不知微臣可否為皇上解憂?」司徒樂閩淡淡地說著。

    「司徒先生請坐。」琉玥抬手指著殿中的議事廳道。

    司徒樂閩也不做作推辭,坐下來把玩著手上的扳指。

    「也不知怎的,孤今日心意難平,總覺得不安。」琉玥坦然道。

    「皇上果真是料事如神,卻有些事情……」司徒樂閩淡淡地道。

    「發生什麼事了?雛秋園沒有任何消息啊。」

    「不錯,是因為雛秋園的人馬全都被陣法困在園中出不來了。」

    「竟有此事?」是誰這樣的能耐,竟能將雲錦的陣法稍加改動便反而困住了裡面的人?

    司徒樂閩一笑,「皇上,如今重要的應該不是此事。」

    風琉玥渾身一怔,是天擎的人已經潛入玉楚了。他竟然絲毫無所察。這次的人倒是有些能耐……

    「既如此,我們大可將計就計,甕中捉鱉。」即便不能怪罪天擎也能逼得天擎自斷一臂……

    這樣的人才,他要定了。

    帝王的眸光冷如月色,寒涼似水。

    天明,雲行一大早進門就見暖玉坐在窗前,眸色如常。

    「你今天起的怎麼這樣早?」雲行詫異道。

    暖玉笑笑,「擔心你們呀。」

    雲行捕捉到她眼底的黑暈,倒真是睡眠不足的樣子,心中一緊。

    「開玩笑的,只是孩子鬧得我睡不好而已。」暖玉柔聲道。

    雲行點點頭,今天的暖玉有些不一樣。

    似乎是比平日裡活潑一些,這倒也是好事。每日見她為青安的事憂心忡忡,想來對孩子也是不好的。

    他當然不會知道,之所以偽裝得熱鬧歡快,不過是為了掩飾那背後的清冷落寞與寂寥悵然。

    不用問,暖玉也知道他昨夜的行動很成功,雖然凶險,但他就是有這個能耐。

    暖玉笑聲如銀鈴,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雲行看著暖玉用過早膳方才放心出去安排事宜,倒也算是平靜如常,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只是年少的他終究低估了事態。

    他不知道,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暗波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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