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如琉璃之國有朝顏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嬪妃探訪
    縱然已知哥哥的心思,朝顏與他單獨相處,也絲毫沒有什麼不適,一切仍如從前一樣。哥哥對她亦是如此。或許是整整一十五年,彼此對對方的感情太過深刻吧。

    昨晚跟哥哥聊到很晚才睡,所以次日起身比較遲。

    幾個婢女一起進來為她更衣,嵐兒手裡捧著的是一身柔粉色的宮裝,柔粉、鵝黃是以前她在宮裡時常穿的兩種顏色,但現在她嫁做人婦,已不太適合。便道,「換個顏色吧。」

    嵐兒微怔,瞧見她神色似不怎麼歡快,默默去換了套青花藍。

    這邊,晴兒匯報道,「公主,剛才幾位娘娘來訪,得知公主尚未起身,便先去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裡,想必過會兒又會來。」

    她點點頭,這是她早已預料到的。

    更衣洗漱完畢,先去看望母后。

    到了彰德宮,並未見著晴兒說的那幾個人,想是已去了皇后那裡。

    「母后。」她走到榻前,輕輕喚道。情緒已比昨天乍見之下平靜許多,但看著這樣的母后還是忍不住心酸。

    彼時貞賢太后正半臥在榻上,被婢女銀釧餵藥。見她過來,伸出枯瘦的手拉住她,聲色難得變得柔和,道,「顏兒過來了。」

    那突出的骨頭硌著她手心,讓她有種鑽心的疼痛。曾經的母后是位頗具風韻、高貴端莊又威嚴的人,與榻上躺著的這個判若兩人。就算世上最冷酷的刑罰也不至於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將人變成這樣!

    「這段時間,顏兒過得好嗎?」

    在她出嫁當日作為母后的她並沒有露面,甚至後來也未召她回宮歸省,但僅是這一句問候,已經足夠表達一位母親對女兒的所有愛意。所以,她並不怪母后對自己的忽略。

    過得好嗎?或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這幾個月發生了許多事,好的,壞的。也認識了許多人,好的,壞的。

    貞賢太后見她不答,攢了攢她的手,神情似有些憐惜,又問,「那個人……對顏兒好嗎?」

    好嗎?不好嗎?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呢?好不好都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

    於是,強笑著道,「這是顏兒的選擇不是嗎?所以顏兒不後悔。」

    「不悔嗎?」貞賢太后將她所有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心中瞭然,忍不住歎息一聲。

    是的,不悔!他好也罷,不好也罷,嫁給那個人,她從來沒有後悔過!

    銀釧怕兩人傷感個沒完,從旁提醒道,「太后先是先吃藥吧,吃過藥再跟公主說話不遲。」

    朝顏這才想起,從她手裡接過藥碗道,「我來吧。」隔著碗試了試溫度,感覺仍是熱的,才舀起一勺吹了吹,餵過去。

    貞賢太后看著她這熟練的動作,竟怔怔流下淚來。這還是她以前那個嬌氣得連多走幾步路都嫌累的女兒嗎?!

    朝顏見她只顧流淚,毫無所知道,「母后怎麼了?」

    貞賢太后搖搖頭,終是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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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母后吃了藥,又照顧著她吃了幾口飯菜,朝顏從彰德宮出來。走到御花園的時候,正與從鳳鸞宮過來的幾位嬪妃碰個正著。

    一番禮畢,幾人索性就近在煙靄亭裡坐下了。

    在場的有賀蘭貴妃,明月淑妃,德妃林清幽及其他一些低階妃嬪。賀蘭練達,明月賢淑,如今的後宮由兩人一起打理。

    林清幽仍是一身素淨,臉上不施粉黛,月白色宮裝,除了頭上那只桃木簪及裙角繡著的幾點白梅,全身上下無一絲綴飾。但還是可以看出,她整個人比起上次伴駕出行時瑩潤許多。目光不自覺下移,落到她腰上。聽說只有三個月,也顯不出來。

    似乎察覺她眼神,林清幽也望向她。她躲避不及,與她清泠泠的眸子對上,不知為何,竟莫名地有些尷尬。以前她還沒有這種感覺,知道她與那人的舊事後才生出來。

    林清幽倒沒什麼不自在,還是像以前一樣安然閒適,望著她微笑道,「幾個月不見,公主變美了,想來跟霄王爺過得很不錯吧。」

    竟能若無其事地主動提起那人!她連忙偷看她反應,卻看不出異樣。

    她如此一說,幾位嬪妃打開了話匣子,紛紛恭維。

    一個道,「霄王竟為了公主遣散姬妾,已經成為滿京城的佳話了……」

    另一個道,「大家都在盛傳威名赫赫的霄王原來竟然畏妻……」

    「……」

    儘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她一時也無法接話。

    如果沒有林清幽似笑非笑地抿唇望著她,或許她會因這『恭維』而高興一些。

    正鬧哄哄說著,有人突然道,「公主的駙馬來了!」

    眾人抬眼望去,那人一身金繡麒麟官袍,華貴而內斂,身邊跟著那個曾有幾面之緣的無桀,拐過幾籐花架,正直直向這邊走來。兩人低頭說著話,似沒注意到煙靄亭裡有人。

    到了丈外,方猛然抬頭。

    那深邃的眸子不是看向她,而是看向她身側的林清幽。

    她無法形容他此時是什麼神情,像是被一支偷襲之箭命中心口的那一瞬,瞳眸驟然縮了一下,而後,軒眉微蹙。最後,任命一般,所有的驚濤駭浪平息下來……

    她從來沒有見過向來冷漠寡情的他會有這麼強烈的感情,這是第一次。

    而林清幽似乎比他更驚然,坐在石凳上的身子微微搖晃,臉色白得透明。

    但兩個都是定力極強的人,變化只是一瞬,眨眼就恢復如初。或許除了她,沒有人察覺。

    那人再將視線定到她身上時,瞳眸又變回平時的古井無波。

    賀蘭在桌下悄悄推了推她,笑道,「公主還不過去?駙馬正等著呢!」其他人也掩唇而笑。

    別人的世界仍舊是熱鬧的,她的世界卻因為那一瞬而變得冷寂。但她不能表現出異樣,就算為了哥哥,她也不能。所以,在幾位嬪妃打趣的目光下,她若無其事地起身走出煙靄亭,走到那人身邊。

    他低頭在她臉上掃了眼,微有不悅地皺了皺眉,什麼都沒說,抬腳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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