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駕出行,重兵護送,旌旗蔽日,男子騎馬,女子乘車,長不見頭尾的隊伍一路沿著山道向曄華山逶迤而去。
朝顏坐在單獨的馬車裡,宮中的抑鬱也暫時被驅散,偷偷掀起車簾一角四處張望,靈透的大眼睛裡充滿好奇。除了兩年前被哥哥帶著繞宮牆轉了一圈,這還是她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出宮,道旁參天的古木,啁啾的飛鳥都令她欣喜不已。
她正如癡如醉地欣賞著,嵐兒嘩啦把車簾拉下來,道,「公主,夠了,別看了,要是被侍衛窺見公主尊容,就不好了。」
朝顏霎時撅起嘴,不高興道,「在宮裡有一個老嘮叨,現在又喚你這個小嘮叨,不能這樣,不能那樣,我耳根都快起繭了。」
晴兒笑嘻嘻將一顆鮮艷欲滴的梅子塞她嘴巴裡,道,「公主也看有一陣子了,現在應該讓眼睛休息一下,嘴巴忙起來,要是老用同一樣物件,身體會出問題的!」
說著,眼睛嘴巴還配合著擠眉弄眼,很是滑稽的樣子,朝顏忍不住撲哧笑起來,也不好再生氣了。
嵐兒略鬆一口氣,但該說的還是照樣說,「公主,我們這樣做也是為公主好,出行前太子殿下說過,要是公主出了任何差錯,就拿我們兩個試問。」
凌嬤嬤年老被留在了宮裡,若非如此,這一路上她會更加不自由,她也不是真生氣,聽她如此說,長歎一聲道,「知道啦知道啦,都是你們有理!」
兩人見她聽進去,都很高興,於是努力陪她說話,試圖轉移她注意力。說著說著,晴兒突然想起什麼,脫口而出道,「這陣子公主好像不怎麼去給皇后請安了?」嵐兒暗暗用眼神阻止她,她卻沒看到,又一副思慮的樣子,道,「從什麼時候起呢?啊,好像是從上次談話之後吧!對了,娘娘跟公主說了什……哎喲!」她還滔滔不絕,被晴兒照準腰眼狠狠擰了一把,這才止住。
朝顏臉色有一瞬變得蒼白。
半月前鳳鸞宮中母后跟她說過的話猶在耳畔,母后的神態她也記憶猶新,雖然她不能明白母后眼睛深處藏著的東西,但從那之後,她與母后之間像隔了一層紗,再去見她亦變得不自在。
所以出行時,她要求單獨乘坐一輛馬車,也不主動去見她。她知道她馬車裡有漱繪時刻不離陪著。
而皇后也像有意要疏遠這個女兒,從沒主動派人傳喚過她。
聽晴兒如此大咧咧提及,她心頭有一絲怵然,原來不僅太子哥哥不再愛她,連母后都在疏離她,可悲的是,她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馬車裡變得安靜,晴兒這才知道自己又說錯話,心裡懊悔不跌,啪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頓時疼得嘶嘶抽氣。
朝顏看她狼狽樣子,沒好氣瞪她一眼,「我又沒怪你,打自己做什麼?快讓嵐兒給你揉揉。」
嵐兒爽快地答應一聲,立即雙手齊下,惡狠狠給她『揉』起來,邊『揉』邊罵,「你非要被你這張爛嘴害死!到時連我也要被你害死!娘娘跟公主說什麼是你能打聽的嗎?啊?」
晴兒被撕扯得哇哇大叫,「我錯了……我錯了……」
感覺馬車緩緩停下,兩人停止鬧騰,紛紛道,「怎麼停了?」
嵐兒掀簾子去看情況,晴兒則揉著紅腫不堪的臉,暗暗嘀咕,「這死妮子下手真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