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頭,黑暗的光模糊了視線,手中忽明忽暗鮮艷的紅,觸目驚心。
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小五……
「小五……」顫抖的喚著他的名字,柳支支想要轉回頭去,風月卻死死的抱著她。
「支支,別回頭。就讓我這麼抱著你,很快,很快就要到了。」
柳支支咬著唇,靠在他溫暖的懷裡大口喘息:「小五,不要。」
「乖,別回頭。就這樣陪我說說話,我們很快、很快就要到了。我還是第一次說這麼多話,原來,可以說這麼多話的感覺,真好。」
「小五,我求求你了,你讓我看看你,看看你的傷勢好不好。」柳支支哽咽著哀求。
風月抱的太緊太緊,柳支支掙脫不開。
風月抱著他,緊緊的抱著,似乎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一樣,微微笑著:「不哭,你答應我的,不哭。你要記得很多很多關於我的事情,和我一起星辰的顏色,天空的顏色,花朵的顏色,青冥山的顏色,還有我……的樣子。」
柳支支痛苦的閉上眼睛,淚水黏在他的髮際。
「小五,我只有你了,不要離開我,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別死,我求你了。」
師傅已經走了,蘇止也走了,你說過要陪著我一輩子的,你不可以反悔。
不遠處城門已近快近了,風月低頭吻在她的發間,聲音溫柔至極。
「支支,我發過誓,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記得不要回頭,不然我會死不瞑目。」
柳支支抓著他的手,淚水在臉上氾濫,她滿是哀求的看他,「不要去,小五,不要——」
時光茬然,那一年,這個少年在她面前發誓時的決然,一時間又迴盪在耳畔:「我願意以我的生命來保護你。」
也是那一年,她說:「那你就留著命,陪我一生一世吧。」
是不經意間低眉抬眼,牽動了你的笑臉,我的心神。那一年,我早已認定了你,從此後,我便沒有我自己,我活在你的世界中。
風月撫摸她的發,忽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接著笑了起來。梨花酒窩緩緩在那張冰冷的面容上開放。
「感覺真好。」
一生一世太漫長,我恐怕做不到。我最好的姑娘,最好的丫頭,你這麼好,即使我不在你身邊,你也會有人愛。所以,不要哭。
飛身而起,風月的身影在她眼前飄忽,她想要追隨,卻聽見那人斷然的聲音。
「不准回頭!」
碧水劍出鞘的聲音,震得柳支支心神俱痛。
柳支支咬著唇,死死的閉上眼睛,一狠心拔下簪子狠狠地插在馬身上,脫韁之馬奔騰而出。
柳支支大聲喊道:「小五,等我!」
等我,不要死,一定要等我回來。我們說過要去的一馬平川,大漠江南,我們要一起回去看的那片海,我們說的永遠,你要等著我來兌現這些諾言。
風月望著她遠去,輕輕低喃:「嗯,我一定等你,等著見你最後一面。」
身後,追兵已到,風月橫劍在前,眼裡滿是玉石俱焚的決斷。
「今日誰都別想從這裡跨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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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時辰,就像是三年那麼久,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半時辰,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蘇訴握著酒杯的手緊了又緊,坐在皇上身邊的淑妃側目去看蘇訴,蘇訴的目光也望向對方,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此時,蘇昊天的目光,也與一直坐在下位的李將軍點了點頭。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吧。」淑妃笑意盈盈對蘇昊天道。
蘇昊天點頭,沒什麼表情的喝下了酒。
一杯酒下去之後,蘇昊天覺得有些頭暈了。
奇怪了,他明明很克制的。
蘇昊天第一時間想到酒裡有毒,可是心裡又本能的反駁了。
不可能有毒的,他有暗自檢查過。
可是頭,真的好暈,眼前也變得模模糊糊。
「噗通——」一聲巨響,蘇昊天忽然倒了下來。
「皇上!」淑妃緊張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急忙一把抱住蘇昊天。
「皇上!皇上!」大臣們一窩蜂的擁擠到近前,一臉焦急的表情。心裡卻在想,皇上是不是大限已近了。
蘇昊天大口喘著氣,他覺得呼吸有些不夠用,而且嘴巴發麻。迷茫中,透過奢華的桌子,蘇昊天看到了蘇訴走了過來,他走的不快,甚至有些緩慢。他幾乎可以看到他不加掩飾的冷笑。
顫抖著,蘇昊天身伸出手指著蘇訴,想要告訴這些大臣,是他、是他害的朕變成這樣的。
然而他卻開不了口,嗓子干的厲害。
蘇訴扒開人群走過去,聲音帶著哀痛道:「我在,父皇我在。」轉身,蘇訴儼然一副主人的樣子大聲呵斥道:「你們圍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傳太醫。」
蘇昊天搖頭,想要揮手推開他,想大聲呵斥那幫蠢笨的大臣。可是那幫蠢笨的大臣,以為皇上有話要對楚王說,紛紛退下幾步跪在地上。
蘇昊天喘著氣,惡狠狠的瞪著蘇訴,張口想說什麼。蘇訴身子挪了挪,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將耳朵湊到他面前,他明明什麼都沒說,蘇訴卻面帶憂慮的點頭,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嗯,父皇您說。好,好,我命人準備起草。好,不急,不急。」
蘇昊天咬牙切齒,拼了最後的力氣喘息,發出顫巍巍的聲音:「孽、孽子!」
蘇訴淺笑,在眾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手中亮出一根毒針。
「我是孽子,你不是早很多年前就知道了嗎?蘇昊天,這一次你敗了,不是敗給我,是敗給你十多年前那一天的心狠手辣。我與蘇止每一天都想著如何殺你。今天,我便親手了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