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訴與柳支支一路回到府上。在柳支支下馬的時候,蘇訴忽然對她道了一句話。
他說:「下面,便是我們與蘇止的戰爭了。」
柳支支心裡咯登一下,五月的微風與紫薇花,在陽光下翩然起舞。風吹起她灼紅的衣衫,柳支支挽了一抹髮絲在耳後,聲音平靜的不似她。
「那便開始吧,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她清楚的聽見自己這麼說,對蘇訴,也對自己。
她不是個願安天命的女子。所以對於蘇止,對於晴雨,總有些事情,她需要一個交代。
蘇訴見她表情不似以往那樣平靜,負手而立對她說:「放心,我會和你站在一起。」
像以前一樣,這一次我們還是站在一起。以前我們是一國的,現在我們是一家的。
柳支支定定的看著蘇訴,忽然笑開了口:「這樣我便放心了,我把我的背後露給你,希望她不會挨上刀子。」
蘇訴笑得瞇起了雙眸,「那是自然。我會用我的胸膛保護你的後背。」
柳支支沒有再說話,其實蘇訴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只是有點傻子情節,自顧自的說著只有自己懂的話,從別人像形語中得到安慰。
其實兩個人說得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蘇訴,你可懂得,我的後背,藏了我所有的感情。我把後背給你,若是挨上一刀,我便會粉身碎骨。
深歎一氣,柳支支忽然發現自己有些累了。她決定不再去庸人自擾,不再去想那些她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再去想蘇訴又背著她見了晴雨幾次。不再想蘇訴偶爾會露出的愧疚表情。
有很多時候,人只要站在原地就好,命運的潮流自然會洶湧的捲到你身上。
她在等,等暴風雨真正降臨的時候。
然而柳支支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她還沒有等到暴風雨,就先等來了一張喜宴請帖。
燙金的紅色請帖上,印著觸目驚心的黑字。柳支支摸著那幾個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風歌……
柳風歌……
終於有一天,我要看著你娶妻了,師兄,終於有這麼一天了。
閉上眼,柳支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蘇訴蹙眉,看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心裡有了隱隱的怒意。
難懂除了她師傅,還有師兄?
「你師兄成親,你不為他開心?」
柳支支聽到他有些惱火的聲音,落寞的搖頭:「我不是不為他高興,而是希望他能找個他愛的女子,閒雲野鶴,過他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在這裡,娶一個利益相結的女子,過著這樣你爭我奪的日子。
蘇訴冷笑:「你便如何知道他不想要這樣的生活。這孟家小姐孟婷蘭可是大家閨秀,人是出了名的美女,家資又豐厚,任何一個男人都想要這樣的女子。」
柳支支定定的看著冷笑的蘇訴,忽然開口問:「你也喜歡這樣的女子嗎?」
「當然喜歡,我也是男人——」話到這裡,忽然就戛然而止,蘇訴臉色有些僵硬的看著柳支支。
柳支支沒有什麼表情的「哦」了一聲,低頭撫摸著請帖上的字,就像是透過那字體,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丰神俊逸,可以一手搖扇子一手啃豬蹄的男子。
柳支支笑一笑,輕聲低喃:「他和你不一樣。」
蘇訴的身體震動了一下,藏在袖子裡的手緊了又緊。
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剛才那些話不該說,可是她可以生氣,可以惱火,卻不該說著別的男人的好。
蘇訴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柳支支知道他生氣了,然而並未有什麼反應,反而心裡暢快了許多,那是帶著微痛的暢快。
趴在桌子上,柳支支覺得胃有些隱隱作痛了。
蘇訴喜歡大家閨秀嗎?是吧,哪個男人不喜歡賢淑溫柔的女子?那她又算什麼?她這樣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甚至連一點氣質都沒有的女人,又算什麼?暖床工具?洩—欲工具?還是一個有趣的替代者。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她有趣肯為他賣命,她嫁給他,可以排解寂寞,還可以借此讓初戀情人吃醋,從而重新回到他身邊。
呵呵,她一定是言情看多了,所以腦殘了。
柳支支搖搖頭,起身去找小五。
也許在這種焦躁的時候,小五才是那個她可以依靠的港灣。
「小五,風歌師兄要成親了。」柳支支推開門時,風月正在吃櫻桃,聽到她說這話,一下子把櫻桃核嚥了下去。
面色有些難看的看著柳支支,風月皺眉:「假的。」
柳支支搖頭,淺淺一笑:「真的。」
風月低頭看看那些櫻桃,忽然覺得索然無味。剛才他正在努力吃櫻桃,吃一整個的櫻桃。雖然他常常忘記要把櫻桃的核吐出來,可是他現在也漸漸的開始努力吃一整個的東西了。
他都開始努力了,那個人怎麼放棄了呢,
還記得小時候,他總是對他和風凌說:「我發現我真的很喜歡師妹唉。怎麼辦,你們兩個要幫我保守秘密啊,我要守著,等我成了男子漢,我再去找師妹講。」
後來幾個人都大了,他又說:「完蛋了,我太喜歡師妹了,怎麼辦,你們兩個要是不和我一起喜歡師妹,我自己多孤單啊。我們要成立保護師妹三人小隊。」
他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心裡很明瞭。風歌是真的喜歡柳支支,那時候他的喜歡與他和風凌的不同。
他喜歡柳支支,瘋狂且沉默。他羨慕師傅,覺得師傅愛的瀟灑,所以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師傅那樣的人。
他喜歡,但他不說,他以為他會永遠守著柳支支,看她幸福,或者給她幸福。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娶妻,而那個妻子,竟然不是他最愛的小師妹。
風月低頭,看著那些一顆一顆的櫻桃,固執的說:「假的。」
柳支支走上前去抱住他,輕輕低喃:「真的,這次是真的。小五,我們的風歌師兄,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