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涼漆黑的眼裡滿是風雪。
他沒有親眼看到那個場面,卻是知道的。皇后一手策劃了出遊之事,當時跟在他們身邊的,是皇后的貼身侍衛。
雖然殿下在各方面都表現的平庸,卻仍然因為命格一事招狠辣謹慎的皇后猜忌。毒酒——是一步試探。如果殿下不喝,就說明他平時的平庸都是假的,必然要死。若是喝了,命也就去了一半。
喝不喝,都沒有好下場。
十歲的殿下,還那麼小,卻已經知道了逃無可逃。所以他喝了。
柳支支聽著隨涼的話,忽然渾身發抖。為那個八歲就陰毒的可怕的太子與那個惡毒的皇后。
「太子就把毒摻在燕窩裡。香柔的燕窩配上可怕的毒藥……」
「嘔,別說了,我這輩子都不吃燕窩了。」柳支支摀住嘴巴,忽然一陣陣的反胃,覺得早晨那香甜的燕窩,噁心的要命。
隨涼挑眉,不無調侃道:「只是說說你就不行了?親身體驗過的殿下,卻每天早晨都要喝燕窩。」
柳支支摀住嘴巴的手愣住了。
什?什麼!
「他瘋了,每天都喝?靠!臥薪嘗膽也沒這樣的啊。」
如果換了是她,這種噩夢,她一輩子都不會想要再想起。
隨涼低下頭,眼簾忽然就有些濕潤了,聲音變得苦澀不堪,「殿下說,只有無所畏懼,才能無堅不摧。」
風吹過四月柔嫩的拂柳,粉紅色的桃花,柳支支看著隨涼,心裡也變得不是滋味。
這麼多年,蘇訴就是這麼過來的嗎?一遍遍回憶著噩夢,小心提防身邊所有人,然後變強,變得無堅不摧。
她知道所有成功都需要付出代價,可是這個代價也太慘重了。蘇訴不是神啊,就算他是天子,擁有帝王命格,就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也不要對他這麼殘忍啊。
柳支支覺得喉嚨發緊,鼻尖一陣陣發酸。
為什麼這個男人會是這樣的,總在不經意間,撩撥到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總讓她的心很疼很疼。想要陪著他,放不開手,想要陪著他一起承擔風霜雨雪。
——————————————————
蘇訴經過花園的時候,就看到隨涼和柳支支蹲在桃花樹下,一人拿著一根小樹杈在地上畫來畫去。那樣子幼稚如孩童。
蘇訴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的走過去,想看看兩個人在畫什麼。
悄無聲息的走近後,蘇訴驚奇的發現,這兩個幼稚的傢伙竟然在地上畫圈,一邊畫還一邊唸唸有詞。
「畫個圈圈咀咒你。」
噗……
這是哪裡的詛咒秘術……
忍不住扶額,蘇訴滿頭黑線的對兩個人道:「拜託你們不要再給楚王府抹黑了。」
柳支支聽到他的聲音,驚喜的跳起來道:「主子,你這是要出門哇。」
蘇訴看到那張特定笑臉,忍不住退後了半步。
這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女人每次這麼笑的時候,就是要纏上自己了。不是要東西,就是求字,再一個就是——寸步不離的粘著自己,美其名曰保護,實際上是跟著自己要某某人家的路線圖。
皺起眉頭,蘇訴道:「老實在府上養傷,我很快就回來。」
柳支支撅起小嘴,一副撒嬌的樣子蹭了過來。
「主子,不要嘛,人家好無聊的,你帶我一個啦。」
蘇訴臉又黑了黑。
是了是了,每次都這樣。
不動聲色的躲開某女人的狼爪子,蘇訴笑道:「乖,不會無聊的,你主子晚上想吃豌豆,去把豆子剝了。」
柳支支不樂意了。靠!我又不是灰姑娘,剝他妹個豆子。
不依不饒的賴上去,柳支支態度堅決:「主子,我忽然發現我得了一種見不到你就會死的病,我今天必須跟著你。」
隨涼在一旁,一臉偷笑的模樣。蘇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隨涼就灰溜溜的走了。
柳支支翻了個白眼。
這個隨涼,剛才還信誓旦旦的和她一起制定詛咒太子守護楚王的合作計劃呢。誰知道蘇訴瞪他一眼,他就被嚇跑了。
俗話說得好,不怕太子一樣的對手,就怕隨涼一樣的隊友。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好像是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嗯,反正也沒差。
蘇訴無奈的歎氣,伸出手戳她腦袋。
「你總以為我出去是好事,不知道我還有倒霉的時候嗎?
柳支支一臉無所謂:「我知道你要去哪裡,我不管,反正你要帶上我。你要是不帶,我就去大街上散佈流言。」
「什麼流言?」
「你上完茅廁不洗……」
「砰!」狠狠的一個拳頭落在了柳支支頭上,柳支支光榮負傷。
「嗚嗚,人家只是說說而已。」
蘇訴無語,「一個女孩子家,誰教你這些的。」
「山上的野獸!」
蘇訴不理她,走到馬棚裡牽了馬出來。柳支支也執拗的牽了馬出來。蘇訴也知道攔不住她。就憑著她那倔勁兒,不撞南牆是絕對不回頭的。
陽光下女子柔軟的髮絲,看起來讓人很安心。
蘇訴翻身上馬,俯身看她,「支支,隨涼和你說了什麼吧。」
柳支支牽出來,仰著頭看他。
「蘇訴,我知道你很堅強,不需要我一個女人做什麼。但可以的話,讓我陪著你吧。至少陪著你一同面對噩夢。」
蘇訴有些悵然。這個女人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總是能發現他的脆弱。她為了自己做了這麼多,什麼時候,自己也能為她做點事情呢。
長此以往,只要她在身邊,總是會有機會的吧。
「駕!」柳支支先行策馬出了馬棚。蘇訴望著她的背影,心變得很柔軟。
支支,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吧,我馬上就會變強,到時候我會為你撐起一片天空,要你做一切你想要去做的事情,給你萬千寵愛,半壁江山都與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