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市綜合醫院腦神經科的重症監護室裡,文躍凱臉上仍然沒有一絲血色。吊瓶裡的藥水還有一小半,藥水一滴一滴的滴落。病房門輕輕被打開,接著是一聲重重的歎息聲。來人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隨後又退出了房間。
「找到她了嗎?」文宇總裁急切的問道。
鄭昇搖搖頭:「沒……她可能……」
「沒有可能!!!」陳嘉裕發瘋似的打斷,「她一定還活著,一定!!!」
「嘉裕……」沉重的男低音響起。
「你閉嘴啊!」陳嘉裕雙眼通紅的咆哮,「不要在那裡貓哭耗子假慈悲!我告訴你,你不配!」
「我……」陳彥升(一直沒有出現過的人物,他跟吳迪的關係後面揭曉)欲言又止。
陳嘉裕冷笑:「後悔嗎?今天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當初你不拋棄我們兩兄妹,今天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嘉裕,不要這樣說你父親。你父親也是迫不得已……」
「文宇,你也閉嘴!」陳嘉裕根本不想聽眼前的兩個男人的解釋,「是誰把她培養成了另外一個人,時常男人打扮,以前的她是多麼柔弱,現在的她是什麼樣子?哼,一個是親生父親,可是,我們兩兄妹卻在孤兒院裡長大;一個是老闆,但是卻是罪魁禍首。我告訴你們,如果我妹妹就這樣離開了,我會讓你們十倍奉還。你們給我記清楚了!」
「啪——」蔣黎黎毫不手軟的給了他一個巴掌,「嘴巴放乾淨點!你有什麼資格來說他們!」
咬了咬嘴唇,陳嘉裕斜瞪著蔣黎黎:「哼,我的資格至少比你有。」
「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妹妹很了不起,如果不是她,我兒子不會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她,今天的一切……」
「如果不是她,你兒子早就玩完了!」女人顛倒是非的本事都不可小覷。陳嘉裕湊近蔣黎黎,「你兒子不過是個靠山吃山的混球罷了。」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他發誓,他一定要找到吳迪,哪怕是把整座城市翻過來也要找到她。
病床上的人,眉頭皺了又皺,彷彿做噩夢般的難受。額頭上出現了細微的汗珠。腦海裡一直閃現一個鏡頭:突如其來的爆炸,將他們彈開,就在他被彈開的剎那,他看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含笑著對他揮手,緊接著是另一聲巨響,玻璃窗全部被炸得粉碎。最終他落地了,眼前除了大火,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
「嗯~」難受的呻吟了一聲,文躍凱痛苦的睜開了雙眼,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讓他思維瞬間短路:「這是哪裡?」
……
「凱,來,喝粥。」蔣黎黎很是心痛,自從昨天他醒來之後,就一直沒說過話,雙眼也是沒有什麼神采,「張嘴。」
文宇推門進來:「有沒有好些?」
沒有回答,只有沉默。
病房門接著再次被推開,從門口進來了一大群人,不用說,是慕容跡他們。大家都很擔心凱,因為在被爆炸彈開的瞬間,他是最後一個從窗戶上彈出來的。「凱……」慕容跡有些哽咽,「我跟婷要飛回英國了,今天來看看你。」
沉默,一切都是靜的那麼的可怕。
晏德瑞深呼吸一次,強迫自己微笑:「喂,你笨蛋哦。跡要跟婷飛回英國結婚了,呃,你再怎麼也得送上祝福吧。否則,到時候,他們的請柬來了,我看你打算準備多大個紅包,因為你沒給他們祝福。」
無聲的病房內寂寥之聲繼續持續著。
秦海楓拉著宋岱鈴的手:「凱,我跟鈴沒事,呵呵,你知道,我很喜歡玩的,但是呢,自從她跟我交往開始,我還沒碰過其他女人,我記得你說過,要我好好對她的,否則後果我清楚。現在,你不會是要用這種後果來教訓我吧?我告訴你,我很乖哦。沒有對不起她啦,更沒有不要她。哎喲,我拜託你說句話啦,弄得我們像耍猴的一樣,很無聊耶。」
佐善勇走到了蔣黎黎面前,接過她手裡的碗:「阿姨,我來吧。你累了,歇會兒。」佐善勇右手拿著勺子,在碗裡攪拌著,「吃點東西,才有精神繼續發呆。」
高小潔輕咬嘴唇:「勇……」
「潔,你放心啦,凱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他啊,老是喜歡跟我們瞎鬧,每次都是他的演技最好。」明知道是自我安慰,佐善勇還是笑盈盈的將話說完,「結果,每次我們都想揍他。」
空氣凝聚,死寂的沉默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黑夜,文躍凱閉上了眼睛,但腦海裡仍然出現同樣的畫面。爆炸,飛離,淡笑,大火……
「凱……」一聲輕微的呼喚,接著是一句心疼的話語,「不要這樣,一切都過去了,該放下的始終要放下,不要那麼執著,也不要那麼傻。要學會照顧自己,好好生活哦……」
黑水晶的雙眸猛然睜開:「吳迪……」眼前除了黑色,沒有其他。
「凱……」蔣黎黎推門而進,「你說話了?呵呵,是……真的嗎?」捧著兒子有些蒼白的臉,「我是你老媽耶,你不要發呆好不好?」他的神情讓她感到恐慌和不安,心很痛,造成這一切的除了那個人之外,沒有誰可以讓她的兒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死了,你不要再想了行不?我還想告訴你,除了她,你跟誰交往我都贊成。當然,她已經不在了,你想跟她交往都不可能。」
……
「慕容跡,你給我實話實說。」沒有任何語調的聲音在病房內響起,「吳迪和伍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慕容跡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只要他開口說話了,還在乎其他麼。「兩個人是同一個人……」一隻水杯無情的飛了過來,嘴角掛上了淺笑,「凱,你其實早就應該猜到才對。唔……」水杯砸到鎖骨上,生疼的厲害,咬了咬牙,接著淺笑,「你可以恢復正常,我們很開心。」
「滾!你給我滾回英國去!」拉過被子,躺下,睡覺……
「陳先生,這裡已經是一片廢墟了,你不要再在這裡等候了。不可能有生還的餘地的。」警察隊長摸著鼻尖說道,「我們已經在這裡搜尋了好幾遍了,就連下水道我們都搜查過了,根本沒她的影子。」
反射性的抓住他的衣襟,陳嘉裕咬牙問道:「既然沒她的影子,那麼總該有她的屍骨吧?」活人看不到,屍體應該看到才對啊。
「我們能找到的就是一些未被燒盡的衣服,其他的……」警察隊長有些害怕眼前的年輕人,屍骨能找到嗎?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嘛。汽油被點燃了,劇烈的爆炸,誰能活啊?他們能活下來都是奇跡了,其他被困在裡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活。就算是有屍體存在,還不燒成灰了。唉……現在的人怎麼一點常識都沒有。
「陳嘉裕!」
一道聲音從天而降,陳嘉裕回頭,天,這不是文躍凱嗎?「哼,醒了?你命還真大。」為什麼不一把火燒死他啊,他居然還醒過來了。
文躍凱蹙眉:「吳迪……」
「是陳嘉容,不是什麼狗屁吳迪啊!」受不了,他妹妹的名字恐怕眼前的笨蛋還是不知道吧,「不要妄想,你們不會有結果。」
「有沒有結果那是我的事情。」文躍凱偏頭,「我才不會妄想,她死了比誰活著我都開心呢。哼,大騙子一個……」
「咚——」陳嘉裕緊握的拳頭直接送給文躍凱當作午餐:「吃飽了撐的是不?你最好躺回病床上去,讓你老子再給你請個高級點的醫生好好檢查檢查你的大腦。如果腦袋出問題了,就好好醫治,免得成了神經病了,我還要替我妹妹賠醫藥費給你。」
「我腦袋很好啊,什麼問題都沒有。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給醫藥費的,那點小錢,我還是給的起的。」文躍凱苦澀的笑著,這抹笑容後面卻藏著深深的抱歉,他後悔他的不敢,後悔他的無能,更後悔他對她的所作所為。既然愛了,又不肯承認,至始至終都埋藏在了心裡,現在,心上被他自己狠狠的插上了一把刀子,滴滴血液順著刀口往下流,好痛的感覺……
「凱……」蔣黎黎驅車前來,「跟我回去,這裡沒什麼可以看的。」
自嘲的笑笑,甩甩頭髮,文躍凱瀟灑的揮手:「你好好保重,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她的蛛絲馬跡呢。我要回去了,我老媽挺擔心我的,我不能讓我的家人太過於擔心了。但願你能找到她的什麼遺物。」
「文躍凱,你……」
「嘉裕兄,拜啦。」揮手告別,上車,「開車。」
坐在車上,文躍凱的思緒沒有半分鐘離開過那堆廢墟。那晚的情形,一直殘留腦海。汽油是她點燃的,因為雄兵的人手太多,他們四個人雖然在一起,畢竟不是那麼多打手的對手。跡去找婷了,結果一去不返。一聲巨響,將所有人的視線引開,暗道唯一的通風口被人打開,吳迪將所有人拉了出去,但是點燃的汽油來的很快,四個男人,兩個女人肩並肩走著。在一間房門口停下的吳迪對秦海楓指了指,讓他帶上鈴。隨後,她讓他們先走,她要去找跡和婷,接著就消失了……當他們與拉著婷奔跑的跡會合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吳迪是故意的,她身上的藥性沒有除掉,根本走不了了。他在霎那間幾乎瘋掉,正打算回去找她的時候,巨響再次響起,緊接著就是一股強烈的熱氣流,將他們全部彈開……
「想什麼呢?」蔣黎黎摟著他的手臂,「一切都會好的。我們回美國去,不要再想以前的不開心好嗎?」
「沒想什麼啊。老媽,我打算接手公司,希望老爸能同意。」
「嗯嗯,你爸肯定同意。」蔣黎黎微笑著靠著他,「兒子,老媽只想說一句話,就算她還在,你們之間也不可能,因為我不同意。」
「切~~你放心啦,我跟她沒什麼。」沒有承諾的感情始終只有藏起來,「她不是已經死了嗎?一個死人,我幹嘛要再去想她。」原來撒謊也這麼容易哦。難怪吳迪經常說出一些話來都不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