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聿眉頭一蹙,冷非同的心思果然沉著了不少。不過上官西樓已然看到了雪兒,怎懼他畫?他難不成還想弄個通敵叛國的名聲給他?呵呵,他冷聿活了三十年,毛頭小兒竟然騎到他頭上了。耳畔一隻箭羽猛地擦著臉頰而過,他快速轉過臉,伸手握上了箭羽。
再回首,他已然安然的站在了城樓之上。
「皇侄,皇叔想或許該跟你談談了。」他一掀袍子,兩步邁向冷非同。冷非同眸光一閃,往後退了兩步,眾侍衛當即湧了上來。
「皇侄手中的畫卷是本王的不錯,只是皇侄覺得、本王會怕麼?」唇角勾笑,他笑得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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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地上都是堆積起來的雪堆,穿著鹿皮靴子走在上面,吱呀吱呀的響著。
上官阮於昨日夜幕時分已經到了軍營,甩開上官燕遲獨自找了個空帳子,搬了進去。
上官燕遲也就隨了他,畢竟阮兒跟上官西樓從來不合。
阮兒恨上官西樓害了他母親,所以只要是沒有什麼事,他很少見上官西樓。除去很小還不懂事的時候,自打這孩子知道沒有母親以後,一直都鬱鬱寡歡。他偶爾也會笑,只是眼裡淌著淡淡的疏離。
這才多大的孩子,就懂得這麼多,日後更不知出落得怎麼樣。
谷雪與上官西樓一行人也是回了來。谷雪沒有去大興軍營,逕自回了威城。
辛若漓在威城城樓上翹首以盼,終於見到一抹白衫女子入了她視線。
施展輕功飛下城樓,她一把抱住了她。
谷雪只是任她抱著,許久,聲音裡帶些哽咽「若漓,我利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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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興軍營,夜宴
帳子裡爐火燒得很旺,屋子中一個桌子,四個人圍著。
上官西樓,上官燕遲,上官阮,還有一個人、郎璇兒。
阮兒不喜歡郎璇兒,大人之間的事,他聽宮女還有阿念都說過。以前若不是這個郎璇兒,他的母后也不會過的那麼不好。所以,對她、他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桌子上,幾個小菜靜沉。阮兒拿著筷子,伸手夾了塊雞肉放進了自己碗裡,似乎想起了什麼,把肉塊塞進了嘴裡,嚼了好一陣,才伸出小手拍了拍身旁的上官燕遲的胳膊,嘟噥著小嘴賣乖「八叔,母后喜歡吃肉嗎?是不是跟阮兒一樣這麼喜歡?」
上官燕遲聞言挑了挑眉,這阮兒的心思怪異的很,你看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正常,卻是故意不讓任何人都舒服,他好像是故意的,可是眸子裡分明那麼無辜。這個阮兒,輕易不容易讓人看出端倪去。摸了摸阮兒的腦袋,他輕笑「阮兒的母后啊,很喜歡吃肉的。不過吃飯就不要說話了,別嗆著。」
阮兒乖乖的收回小手,抱起自己特製的小碗開始吃。
上官西樓一愣,吃飯的手略微一抖,思緒被阮兒的話帶了上來。逝兒是極愛吃肉的,只要是沒有肉就會嚷嚷。恨不得每頓飯裡都有肉。可是她那時身子不好,吃肉又不好消化,只能少吃。她記得到最後她懷著阮兒的時候,鬧得更是凶,每日遣了太監宮女去找吃的。她彷彿永遠吃不夠,身子笨了太多。
阮兒撅了撅嘴,俏麗的小臉上揚起一抹大大的笑,然後開始吃飯。他總是有著千奇百怪的想法,一頓飯不是問他母后這就是那。上官燕遲無奈的只能跟他解釋。這小祖宗是見不得七哥跟郎璇兒在一起吃飯的。只要見到了,絕對是要當話筒,非把郎璇兒說走。
就如現在……
「你們先吃,我飽了。」郎璇兒將筷子放下,眸中含著淚,對著上官西樓淡淡一笑,逃也似的奔出屋子。
「怎麼了?」上官西樓疑惑的看她,喝了口湯。
郎璇兒嘴角泛著絲絲苦笑,搖了搖頭,扭頭出了帳子。
自打郎璇兒出去,阮兒面上也收了笑,安穩的吃飯喝湯,再也不說一句話。
上官燕遲不禁輕歎,這阮兒心思真深。可是這事又怪不得他。以前的事,豈是一句話就可解釋的清?七哥與郎璇兒與尹逝之間的感情,怎是那麼好梳理清晰。
若梳理的清,尹逝何必慘死,郎璇兒何必執著幾年?
碗裡的東西被全部收進了腹中,阮兒在被墊高的凳子上站起,雙手拍了拍褶皺的錦袍,很是無視別人的跳下凳子,在旁邊拿了小袍子披在了身上,才出了帳子。
望著他那矮小的人影,上官燕遲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這孩子自小就聰明過人,只是性子太冷了。跟他娘不同。」上官西樓掃了眼上官燕遲,眉梢有些悲哀之色。
「他是你的孩子,性子自然隨你。瀾妃的性子,太過執拗。」若當時不這麼執拗,她或許到不了剖腹的地步。不過七哥愛的,怕也就是她那份執拗的性子。
他是一個局外人,從最初對尹逝的不屑,到最後心生敬畏,他看得最清。
阮兒披著小袍子,大步走在軍營裡,小鹿皮靴子踩在雪地裡,將整個腳掌都埋了上。說是大步,也不過就是大人的小碎步而已。堅毅的背影搖晃在雪夜裡。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奴才,恭恭敬敬。
「小安子,你去看看,剛才那個女人去哪了。」稚嫩聲音裡沒有絲毫的感情,冷著小臉。腳步突然頓住,阮兒雙手背後,頗有大人的風範。
叫小安子的奴才聞聲當即點了點頭,他從小跟著太子,對於太子口中的那個女人早已洞悉,當即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