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躺在榻上,我舉起匕首,咬緊自己的唇,血肉模糊。
我的愛,自此之後,永逝。
西樓,若我這生不曾遇見你,不曾愛上你,是不是我也可以與你並肩沙場,鬥智鬥勇,奇謀算盡?
好累了,與你在一起這三年,我過的那麼艱辛,比過現代的二十多年還要艱難。既然這樣艱難,就留下我的孩子,而我,就徹底忘了你這個人吧。
忘卻這一生的遲疑彷徨,忘卻這一生的誓死相隨。濃清入肌骨,上官西樓,你知不知?
「啊———」放聲喊出我的痛,喊出三年來所有的不忍,我的匕首順著腹部猛的劃了下去。
再也沒有力氣了,聲音拔到最高處陡然沒了聲音。
我因劇痛而彎起的身子猛的落下。
「嗒」枕因她的劇烈運動震得發出瘖啞的一聲。
入手處,一片刺目的嫣紅,染紅了被子,染紅了關雎宮半邊天。我閉著眼將孩子抱了出來,好小的東西,亂踢踏著。
「寶貝……乖,媽媽……沒有力氣了。不要踢……踢了,媽媽抱不住……你的。」我極力的睜開一絲縫隙,看著我與他的孩子。是個男孩呢,只是好皺巴的小臉。
影影綽綽,仿若看見宮燈倒了,將紗蔓霎那燃成了灰燼。
我抬手將被角拉起,只是一個動作,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再也看不見了,瞌上沉沉的眸子,我終其一生,都沒有仔仔細細的看過我用命換來的孩子。
身體再也不知道痛了,靈魂彷彿脫離軀殼,我一驚,猛的坐了起來。
床榻上,『我』嘴角含笑,手臂護著懷中的嬰孩。我大駭,驚叫。
下一刻,我發現何蕭不顧漫天大火衝了進來,在看到床榻上倒著的『我』後大驚失色的跪在了地上。也就那麼一下,他又是站起,狂奔了出去。
不消一會,我看見有了禁衛軍拿著水桶來撲火。我笑的花枝亂顫,上官西樓,你終究是捨不得我。
我在床榻上下了來,看著還是胡亂踢騰,哇哇大哭的孩子扯開一抹苦笑「寶貝,都是媽媽狠心,給了你一條跟上官西樓以前一樣的路。」
「啪」一聲,身後的屏風碎了,我猛的轉身。
是他。上官西樓,他終於來了。
本以為看見這樣的他會很痛快,會責怪他剛才為什麼沒有來幫自己。可是摸上胸口,竟是痛的。所有的責怪,只在他那清流劃下的時候,煙消雲散。
我看著他一步一頓的走向『我』看著他一遍遍撫摸『我』的唇,我的淚也跟著落了下。
我在他眼裡看到了一種毀天滅地的怒氣,看他附上『我』的耳邊說我贏了。
我贏了麼?這場遊戲,我輸得徹徹底底,可是你呢?你也輸了,我看到了你的悔,你的痛,你愛上了我,你也輸的徹底。這場遊戲,我們都輸的慘敗。
上官西樓將孩子抱在了懷裡,那麼小心翼翼「來人,宣太醫。」
「瀾妃娘娘已經殯了。」在他聽見太醫的話時,眉心一斂,面上滔天的怒。
後來,他一劍殺了那個太醫。
我連連搖頭,上官西樓、他瘋了。
身旁有個淺藍色的影子靠近,谷雪側頭,竟是她師父。她師父能看見她?
「你還想再回到他身邊麼?」嵐煙笑,不染凡塵。
我這才確信,嵐煙不是個凡人,這裡誰都看不見他,他卻能看見自己。
谷雪沉思,眸子緊鎖著上官西樓的一舉一動。
仿若過了百年,她笑「想。」
「那就走吧。」嵐煙側身,緩步邁出關雎宮。
我又是看了眼上官西樓,終是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三十里桃花,漫天飛舞。又是那個桃花源。
寒冬臘月,這裡的桃花開的甚是旺盛。我笑,也許這根本就不是原來的那個世界。要不她第一次在桃花源走出去的時候是用輕功飛上了懸崖,而這次竟是這麼走著就進了來。
竹屋還在,搖椅還在,一切都是三年前的模樣。
「雪,那個身子能堅持三年,已經是不易。」嵐煙躺在了搖椅上,瞇上了眼。
我不懂,她知道我是尹逝,卻叫我雪。他知道我現代的事?
「你本來的身子早已成了灰燼,這三年你用的不過是桃花塑的身子。我尋麼著時間到了,就去找你了。」他說的就像是無關緊要。
「師父,那我的身子?」身體沒了,我不是以後就要跟個幽魂似地?
「你累了,歇兩日,我帶你去天原山取身體。」
「天原山、取身體?」師父說的怎麼就跟她去借屍還魂似地?不過也罷,她早就沒有自己的身子了。不也就是借屍還魂麼?
「嗯,你原本的身體,我把她放在了天原山。等幾日你歇好了,我便帶你去。」
「嗯,那我就去睡會了,有些累了。」我身子經過這麼多事,已經極為疲憊了,繞過嵐煙,回轉進自己曾經住的屋子,倒床上就睡。
三年來的所有疲憊,所有不安,所有痛苦,此時都如過眼雲煙,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等醒來,或許一切都會不同。或許,一切都是轉機。
或許她並不知道,桃源一天,人間一年。 有些東西,眨眼即逝,有些事,再不復當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