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顫抖著將手指放到他的鼻尖。
好平靜的空氣,沒有了絲毫的流動。
身體抑制不住的發抖,淚水奪眶而出。
大牢內傳來一個女子嘶聲裂肺的哭喊,那聲音痛入骨髓,見景落淚。
沒人知道她是怎麼衝出去的,她就抱著那個男人的屍體衝出了那麼多人的包圍。她踏過的地方,死屍遍佈,鮮血橫流。
大牢外仍在血戰,她抱著他邁出大牢,對著大軍只說了六個字「撤退到朝歌外。」
之後,她一身火紅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無人知道她去了哪裡,直到朝歌外辛若漓看見這幫人時,她都沒有回去。
辛若漓看著大黑的天,心中緊緊揪著。那人死了嗎?那她呢?她會怎麼樣?她的選擇是什麼?她聽那些人說她胸口頂著箭羽出來的。她能想到那個場景,她是瘋了吧。猩紅的眸子,見誰殺誰。
她想去尋她,但也不能。她此時估計想要的就是那份安靜。她也不能走,這裡這麼多人,等著她的裁決。放任讓她去瘋狂,她卻要替她撐起這片天。
老天,若讓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是你的傑作,那為何讓我們活的都這麼心痛,都這麼難?你是讓我們來做什麼?見識這一場動亂?然後就那麼死去?
嘲諷的笑了一笑,辛若漓轉身進了帳子。
罷了罷了,怨天尤人也是無用,不如先安頓好。
谷雪早已不知身在何處,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她就那麼抱著他坐在那塊大石頭下。月光稍稍可以看清石頭下就是一片斷崖。
這裡很是清冷,懷中的人身體已經漸漸僵硬,她呆呆的望著他,瞇上眸子貼上他的臉。他的臉好涼,怎麼也捂不暖。
西樓,這一生你可曾安靜的看過一場閒庭花落,雲卷雲舒?
山的那一邊金光已經漸漸透露,西樓,你看那就是日出。她一手指著遠處的山巔,嘴角儘是柔和的笑。金光將山頭籠罩,漸漸亮起的天將這一對人勾勒的宛如仙侶。
「卡嚓」她一手折斷了胸口的箭羽,任鮮紅繼續瀰漫。
西樓,你痛麼?谷雪陪你一起痛。
她摸著他的臉,靜靜的看他,彷彿怎麼也看不夠。
天漸漸亮了,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背著柴火停在斷崖旁,看到她們,驚訝的張大了嘴。
「姑娘在這裡呆了一晚?這裡可是經常有豺狼出沒的,姑娘家的多危險。」
安靜的世界終於有了絲聲音,谷雪睜開眸子,瞥了眼那個農夫,沒有說話。
他死了,將她的心也帶了走。
「姑娘若不嫌棄,可以去我家裡歇息片刻,我給姑娘煮些薑湯,去去寒。」那人見谷雪不理會,又是說道。
「謝謝。不需要了。」她什麼也不需要,她只想呆在他身邊陪著他。
黃泉路邊,你可孤獨?不如谷雪陪你好不好?
心念及此,倒是也不痛了。她顫抖著身子站起,身下萬丈懸崖,抱起上官西樓,她張開一個臂膀。
農夫有些著急,將身後背著的柴火扔下,爬上了石頭。
「姑娘,什麼事都會過去,何必尋死?」
迎面的風寒涼至極,谷雪嗤嗤笑著,抱著懷中的人走到懸崖邊,往下一躍。
西樓,你等我,地下我來找你。
身子猛地一滯,谷雪抬眸,她的手被那農夫緊緊抓了住。
而她懷中的人卻因為身子一震,脫離了她的懷抱,迅速的墜落了下去。
那玄色的袍子離自己越來越遠,她的思緒空了。滿腦子只是那下墜的身影。
「啊~~~」痛苦的喊叫聲一聲聲迴旋在山崖,農夫身體一顫,一個用勁將谷雪拉了上來。
「啪」清脆的掌聲,她滿臉淚珠的掌摑了那個農夫。
「姑娘,命都是父母給的,你輕生了,豈不是白髮人送黑髮人?」農夫一臉擔心,顯然沒有在乎那一巴掌。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臉面上,面具不知去了何處,她臉上汗珠與殷紅混在一起。
「再說,就算是你心愛的人死了,你不去為他報仇,與他一起輕生有什麼用?還不如報了仇在去陪他,這樣不還有些意義?」農夫歎了口氣,小心的跳下石頭,挑起柴火便向山下走去。
谷雪愣在那裡,剛才農夫的話迴旋在耳邊。是啊,她該去報仇,她要殺了上官蘭翎,殺了老皇帝!
不然怎麼去見上官西樓?
心尖彷彿又有了一股氣力,她看了眼走遠的農夫,步履蹣跚的跟在他身後。
她要活下去,她要殺了那些人。
農夫的腳步很慢,似是有意等她。
谷雪一步一停的跟在身後。
山間有一間小茅屋,柵欄裡面種著幾樣蔬菜,稀稀疏疏的。
「人吶~」農夫將門推開,挑著柴火進了去,並沒有關門。
谷雪站在門前,一抿唇,跟著進了去。
「我這山間小屋,沒什麼好招待的,只是給你煮了碗薑湯,你趁熱喝了吧。」農夫看她進來,將一個做工很粗糙的碗遞給了她,湯正冒著熱氣。
谷雪咬唇,看了眼農夫,低低道「謝謝。」
湯溫熱正好,谷雪幾口便全喝了下去,心尖倒是真的暖和了很多,冰涼的手也是漸漸有了些暖意。在這麼個荒郊野嶺,有個將她在崩潰邊緣拉回來的人,她有些感激「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
「我是個粗人,只是看不得人尋死,挺俊的姑娘,怎麼不行?姑娘既然喝完湯了,便在我這休息休息。我一會還要出去把柴火賣了賺點貼補家用的錢,你不用害怕,等你睡醒了,我差不多也回來了。等我回來,給你買塊肉,補補身子。」他憨厚的笑了,摸了摸腦袋就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