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的,熄滅了,消失的,記住了。
香榭餐廳裡播放的是王菲的《彼岸花》。
Help me?
安承羽顯然對這條信息感到十分的不悅,他坐在香榭廳裡品味著糾結橫生的複雜心理。
蔚安安小心翼翼地端詳著他,內心是惶恐不安的,她必須趁今天這個機會逃走。在他們發生了不應該發生的關係之後,她更確定自己必須離開他。
在進入臨家的時候,她曾經被格外訓練,絕對因為有感情上的羈絆糾葛而忘記了任務。
她下不了手,那麼,唯一的路子,便也只有離開。
「我,去一下洗手間。」
「嗯,去吧。」
蔚安安離開這個座位已經有十五分鐘了,十五分鐘的時間能夠改變很多事情不是麼?
看著冷掉的咖啡和甜點,聽著悠揚的鋼琴曲,安承羽深深地蹙眉,面色凝重。
蔚安安望著自己在鏡中蒼白的臉色,黯然地垂下頭。她發現自己很捨不得離開安承羽,此刻的她內心只有一個想法,站在他的羽翼下,不管他的翅膀是黑是白,不管她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可是現實的她不能夠,臨汐曾告誡過她,假如任務失敗,死的人就是她。
再三猶豫之下,她對自己妥協了,她原本就是個想要尋死的人,又有何懼?
如果她不能成功地逃離安承羽,那麼她就留下來,什麼都不顧,留在安承羽身邊。如果她逃得掉,那就將一切歸零,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在洗手間裡偽裝成一個老婦人,微駝著背走出了咖啡廳。
不知道是她的偽裝技術高超還是安承羽的手下水平有限,她居然安然無恙地離開了咖啡廳?她越走越感到失落,竟有點想哭。
「蔚安安,你究竟是怎麼了嘛,這有什麼好哭的,你應該開心才對啊!」
她邊走邊卸妝,擦掉了臉上的皺紋,露出了年輕面龐的她絲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會暴露行蹤,事實上,她很希望安承羽會追上來。
她邊走邊自言自語道:「為什麼你還不來?嗚嗚……「
她走幾步就回頭看,根本已經忘記了初衷,她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理性麼又太感性,感性麼又不失理性。
一路碎碎念的她還是無驚無險地到達了與洛花顏約定的地點。
在得知她逃離了咖啡廳的時候,安承羽就直接坐進他的黑色坐騎的尊貴座椅上,十分遺憾的錯過了蔚安安無數次回眸的畫面。
洛花顏望著裸體雕像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的長髮盤了起來,戴上咖啡色的帽子,只露出劉海和鬢間的碎發,讓她看起來就像是流浪到這個地方的文藝青年。
洛花顏打扮得十分中性化,牛仔褲白襯衫搭配旅行包,這身行頭差點連蔚安安都認不出來了。
洛花顏蹲在地上,拿著相機拍了一張相片。洗出來的相片裡只有一半的雕像和湛藍無雲的天空。
蔚安安隨手抽走她的相片,端詳了一下說:「漂亮。」
她看這張相片覺得挺有意境的,於是毫不吝嗇地溢出讚美之詞。
洛花顏拿過那張相片,在背後寫上了日期和自己的感受後,對蔚安安說道:「安安,你這麼神秘找我,是有什麼事啊?」
蔚安安走在前頭,跳上台階,揮著小手對洛花顏說:「你先給我拍一張吧。」
「喀嚓。」
洛花顏很快地捕捉了畫面,相片裡的女孩高舉著左手笑得燦爛,跟陽光一樣明媚溫暖。
「把我拍得不錯,來,吧唧一口撒。」
蔚安安大大咧咧地拍上她的肩膀,擁抱住她準備親吻之時,洛花顏適時擋住了她。
「你怎麼了?」洛花顏敏銳的感覺到她的過分親暱。
「我哪有怎麼了,就是想抱抱想親親。」
她就像是愛撒嬌的孩童般,親暱地摟住洛花顏的脖子,臉頰碰臉頰。她是很愛撒嬌的女人,然而這世上,能容忍她的任性行為的人並不多,洛花顏是唯一一個令她有親情感覺的人,她很像姐姐。
「安安。」
洛花顏淡淡地叫著她的名字,自平心靜氣與她相處以來,她多少能摸出她的一些脾性。
這是個愛撒嬌很朝氣的女孩,她有很多眼淚都吞在肚子裡,極少表現出脆弱的樣子。
「洛姐姐,我很抱歉把你和臨姐夫的婚禮搞砸了。」
洛花顏內心是苦澀的,卻假裝毫不在意的微笑。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蔚安安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希望能盡自己一點綿薄之力。
「這事情不怪你,你要是想安慰我,那就陪我,嗯,永遠陪著我。」
「我陪著你,呵呵,乾脆咱們倆搞基好了。」
「小腐女,惡趣味。好啦,我們去找吃的吧,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兒個特別特別的空虛。」
她摸摸扁扁的肚皮,拉著蔚安安朝有食物的地方走去。
安承羽看著這一幕,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很平靜地指揮司機開車,悄無聲息地跟在她們後面。
那雙銳利的眼眸緊緊地瞅著洛花顏,只是把她當作情敵般看待,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倆人來到一間雅致的餐廳,裝潢和音樂都令人很舒服。
蔚安安一屁股坐在環圓型的沙發上,拿過侍者送來的菜單,嘀嘀咕咕地說了些話後,把菜單遞還了侍者。
「洛姐姐,你幫我點吧,我都不知道那些英文是什麼意思。那啥,就給我來的海鮮什麼的……」
她雖然在美國生活了些日子,應付日常用語是還可以,但碰到紙上的豆芽就不行了。
洛花顏點了幾樣小菜後,逕自翻出自己拍的照片觀賞,她這樣恬靜的人,總是能處在自己的世界裡,將周圍一切關在心門外。
蔚安安看了她一會兒,孤單失落的心情並沒有得到撫慰,於是她只好埋首吃下桌上擺放的食物。
一點一點地嚼,一點一點地吞,她發現自己的心情真的很糟糕,糟糕到她很想哭。
洛花顏把照片收好後,凝視了她一會兒,淡淡地開口,「不必勉強自己,想哭就哭。」
「好好的我幹什麼哭?洛姐姐,這個基圍蝦很鮮嫩,你也吃點吧。」
「你也吃啊。」
「我其實,有點兒吃不下……」她那雙眼睛迅速地蒙上了一層霧氣,悲傷地望著她。
洛花顏一聲無奈的歎息,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小塊豆腐,說:「明明是我失戀,可為什麼你比我還要難過?」
……
香氣四溢的餐桌上相對沉默的兩人再沒有互動,只是機械化地吃著,各懷心思。
——
蔚安安望著餐廳外的街道上三三兩兩的人,攪拌著玻璃杯裡的果汁,神情落寞。
洛花顏離座,她便不再留戀街道的風景,回過頭來喝下酸酸甜甜的橙汁。
她不知道這樣的姿勢與神情是在等待。人生如此短暫,可很多時候我們都不能隨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想真是可悲。
蔚安安雖然性格開朗,內心深處卻充滿陰暗晦澀,就像一朵盡情綻放在陽光下的向日葵,笑容背後是一大片陰影。
洛花顏走到洗手間門口的時候,忽然伸出一雙鐵臂挾持住她。
她的警惕性很低,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人鉗住,被摀住嘴巴的她立馬抬起皮包企圖擊打他的頭部,卻被他巧妙地躲了開來。
她奮力掙扎著,用頭撞擊他的胸膛,又用高跟鞋踩他的腳。
挾持洛花顏的男人孔武有力地將她拖到了角落,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洛花顏看清了來人後,驚恐地放棄了抵抗,她根本掙脫不了這種人。
蔚安安在座位上等了十分鐘後開始感到異常,她收拾好自己的失落情緒,走到女洗手間,推開門,問到:「洛姐姐你在哪裡?」
洛花顏難道出事了嗎?她四處找了一下,確定沒有洛花顏的蹤影后立馬離開了餐廳跑到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