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嗎?切。顧小姐道,她的鼻子裡微哼了一聲。
她開始不再用眼睛看我了,她的目光投射在海對岸的一些山嵐上。
山嵐上有一些飄渺的薄霧,就像她此刻她眼睛深處的朦朧的雲翳;她不再看我,而去看海的對岸,並且目光裡有一種氤氳的憂鬱,這就說明她忽然意識到我們之間的關係了,即僱主和僱傭的關係,而不是什麼朋友!我們這才認識多久啊?這一點我可千萬別搞混淆了,故此,我有什麼資格說——太晚?!太晚其實也要去啊,他媽的!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有點跋扈和張揚的身體趕緊主動地離開她一點。距離太近就有冒犯的嫌疑,她畢竟是我的老闆嘛,我不能表現得太迫切、太無恥。
其實,彼時我也想諂媚地說點什麼來著的,比如,來一個有點詩意或者言情的表白,但是顧小姐陡然開始起來的沉默讓她的身份迅速高貴起來了……
而我呢,可憐兮兮的,尷尬的笑容迅速凍結在臉上,那麼我就只有……
無語,無語,無語!
我尷尬地向週遭看去,我猛然注意到輪渡上有很多人都在朝我們身上看呢,他們的眼睛裡似乎有一種更加複雜的意蘊。
輪渡靠岸,人們紛紛下樓梯去第一層準備登岸,顧小姐去開她的車了,她的好朋友——我現在只能這麼說,即那位胖子局長就在車裡閉目養神呢。
我和顧小姐禮貌地告別,顧小姐似乎看出了我的失意,就對我笑了一下。
我的心情略好。
分手後,我就打了一部摩托車去那個大學聽課了。一切自然是很順利的,從進校門到找到那個所謂的總經理培訓班,我賊頭賊腦四下打量了一番,一屁股坐到貼著「顧冰」名字的位置上,我的一身邋遢的行頭格外的有吸引力的,好多紳士般的傢伙都奇怪地看了我N眼!他們顯然對我的糟糕的打扮和年輕充滿了質疑。
我尋思,看我就看我吧,質疑就質疑吧,反正他們又不能把老子給吃了!
我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保持著禮貌的微笑。靠,我又找到了做學生的美好感覺了。
第一堂課是一個花白的老頭給我們上的,講的是馬克思的《資本論》,老頭口若懸河地給我們講——資本家的本性到底是什麼玩意。其實,老頭不說那麼多廢話我也知道,資本家的本性無非就是八個字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但是我還是很老實很認真地做全了筆記。恨不得把老頭背朝著我們在黑板上板書時一不小心放的屁也記上,畢竟我晚上是要帶著翔實的筆記回去給顧小姐也就是顧冰作一個交待的。
中午時分,我吃了一隻麵包,喝了一瓶礦泉水。
下午的課要等到1點才開始,就一堂課而已,兩點左右老子大概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乘中午有一個簡短的休憩時分,我逛了這個大學的書店,書店很大,書也很多,我欣喜地看到了一套公務員複習資料,老子二話不說就買了。我對自己說,老子就要開始奮鬥了,為了考上公務員老子將頭懸樑,錐刺股,努力、努力、再努力!
下午的課是國際貿易知識。我聽的有一點糊塗,心裡也很反感那個講課的眼鏡男形象太猥瑣,聲音嘛也像一個太監,但我還是細心地把筆記做好了。
靠,第一天聽課就這樣勝利結束了。
我離開學校按照原路向渡口走去,這次我沒有坐摩托。
到了輪渡上,我又碰到了那個兜售眼鏡的浙江人了,那廝面無表情地向我走來,嘴巴裡嘰咕道:眼鏡要哇?眼鏡要哇?這讓我不由得想起顧冰來了,早上,她就是這樣調皮地學著浙江人講話的樣子出現在我的面前的,現在她怎麼樣了?她不是和我說她和那個胖子局長去什麼山莊搞什麼活動的嗎?靠,他們究竟搞的是什麼高級活動啊!?
大概是下午四點吧,我出現在的我的「安身立命」之地,即那個髒亂差十分顯著的「城中村」。
「城中村」有一家小店,門口擺著一張桌子,一群人唧唧咋咋地叫著,很喧囂的樣子。我下意識地走了過去看,好嘛,我看見許紅高蹺著她的那一雙長腿正和四五個男的在玩一種叫「詐金花」的賭博呢。
桌上的每個人面前都有一攤或多或少的人民幣,一個看起來很凶悍的絡腮鬍的面前有好幾張100元的,估計這廝目前贏了不少,許紅臉頰泛紅,目光炯炯地高聲叫著:我跟!
她把一張100元壓到了桌上。很快,她就輸掉了那100元。她沒有別人會「詐」!
我伸著腦袋無聊地看了好幾把,這幾把許紅都是輸的。
許紅抬頭見到了我,愣了一下,就和我一笑,道了一句,宋江,你下班了嗎?要不要玩兩把啊?
我謙虛地搖搖頭。說不會。
堅持再看了一會兒,我就問許紅要了鑰匙,我說我要去睡了,許紅!
許紅嘲笑我,你個嫩瓜蛋!你愛睡不睡的,嘻嘻。
挨到晚上六點,許紅還沒有回來,大概是她還在賭吧,只要不輸掉褲頭就好,他媽的,我嘀咕了一句,就自己煮了麵條,貪婪地放了好多辣子…
我狠狠地吃了一大碗,吃的滿頭大汗的。
吃完我就打著滿意的飽嗝出發了,我手裡拎著一個塑料袋,那塑料袋裡裝著聽課的筆記本,我對自己大聲說,老子要去玫瑰園當老師去啦!
玫瑰園5號很好找的,但是我找到玫瑰園5號時已經是晚上8點了,離顧冰要求的10點還有兩個小時呢,我是在一家小店裡的電話機上看到具體的時間的,然後我就在坐在玫瑰園的一個石頭台階上安靜地等著顧冰的出現,我心安理得地看著這個城市開始華燈初上了……
我迷糊著要睡著時,汽車剎車的聲音傳來,我睜開眼鏡,靠,顧冰和一個男人鑽出了車,這回開車的不是顧冰而是一個瘦高的男人。我想那胖子局長呢,也不知去了哪裡,我注意到那瘦高的傢伙拉開車門,把顧冰拖了出來,顧冰的身體搖搖晃晃的,似乎喝了很多的酒,有點高。
顧冰站穩後就揮手叫那瘦高的傢伙走開,她的意思是她到家了,我們就在此分別吧,但是那瘦高的傢伙顯然不願意走的,他走上前一下子就抱住了顧冰,隨即兩人就在樹下展開了無言的對抗……
突然,啪的一聲,顧冰給了那瘦高的傢伙一個超級響亮的耳光,瘦高的傢伙顯然楞住了,大概是惱羞成怒,他甩開雙臂,實施了自衛反擊,他一下一下的打著顧冰的臉頰,那廝一邊打,一邊罵道:你個臭婆娘,敢打我!你他媽這不是找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