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那個「好精緻」的油條之後,我用手臂擦了一下油乎乎的嘴巴,對許紅說,我出去了。
許紅說你出去幹嘛?
我說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嗎?同時,我還真心實意地說了一句,謝謝啊。
別……要謝就謝強子吧。說到強子,許紅的眼睛裡有了一點淚花。
我道,那是,那是,沒有強子我也不會認識你。
我邁開大步就走了。出門,一陣微風吹來,似乎有一股鹹乎乎的味道呢,我想,我所處的這個位置一定靠海不遠的。
悠著點啊,宋江,你別給人賣掉,嘻嘻,嫩瓜蛋。許紅看著我走出大門之後,順風送給我一句美好的祝福。
我大聲地回答許紅四個字:托你吉言。
秋天,太陽還是那麼毒辣,一個激靈,我站住了。
我想到了我和許紅簽訂的合約還在擺著呢,雙方各執一份,一份就在我的褲兜裡。雖是一張薄薄的紙啊,但是我有很重的那個感覺。那許紅還說了一句很社會很現實的話——親兄弟明算賬。此刻,我一想到我即將要「付出」——就是掏錢,而且是不得不付的一半的房租,我心裡就有了很他媽的危機感,這個感覺很不爽,很不爽啊,我搖搖頭,心情真是惡劣極了。
鬱悶中,我用腳踢飛了一顆石子。
我走的時間一長,自然的,我就感到渴了;不僅渴,我還感到了餓。風景再好,人再美,老子也沒了興趣。
抬頭擦了把臭汗,靠,我正好出現在一家叫作「金色港灣」的快餐店的門口。有一個鑲著金牙、穿著花格子綢緞衣服的中年男人奇怪地打量著我,眼睛裡、甚至他的皺紋裡都蓄滿了幸災樂禍的笑意,有一點乾癟的嘴巴在嘰咕道:北方佬啊。
他說的話是類似於台灣話的方言。後來我知道這實際上就是潮語。我當然沒有聽明白,但我估計就是這個意思,那廝顯然有點瞧不起老子。
我說了一句,你誰啊你,看什麼看的?
大金牙四五十歲年紀吧,很有城府,似乎有些雅量,見我沒好氣的,笑的更厲害了,瘦瘦的身子走近我,用很蹩腳的普通話問我:餓了嗎?小兄弟,我請你吃便當。
靠!有這麼說話的嗎?
揚手,我很想一個耳光抽過去,但是我忍住了,不禁大怒道,我請你吃便當要嗎!
說實在的,我是領悟錯了大金牙的好意,老子以為他是在調戲我——吃便當?難不成就是吃大便的意思?
嘻嘻,小兄弟,我注意你好久了,你一直在走著,逛著,你知不知道,你在這條路上走了好幾圈了。我數了一下,三圈,我估計你餓了,就好心好意請你吃飯。大金牙向我解釋。
喔,吃飯。吃飯就吃飯嘛,說什麼吃便當?!我心裡想著,就狐疑地說道,是嗎?請我吃飯,有這個好事?天上掉餡餅了嗎?說著話,我環顧了一下左右,是的啊,老子似乎遇到鬼打牆了。怪不得越走越覺得眼熟呢,原來我走路想心事,遽然走在一條圓形的花園環路上。我是圍著花園在走圈呢。
花園很大,中間有一個石頭做成的造型,其實也就是雕塑,好像是一個飛翔的東西。很藝術化的。現在我只能這麼形容。N年後我忽然猜到創作者的智慧了,那雕塑實際上是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巨大的飛蟲的造型,也就是「小咬」,咬人於無形,當你覺察到被咬的時候,被咬的那裡已經腫了,然後就是奇癢無比,奇癢無比啊……
話說我有點驚惶地問大金牙,這裡是在哪裡啊?
這裡是牡丹園啊。大金牙告訴我。牡丹園你不知道?
牡丹園?我怎麼沒見到一棵牡丹呢?
呵呵呵,小兄弟,你看來真是剛來我們這個地方不久的,走吧,來吧,到我的店裡坐一坐,我真心誠地意請你吃飯。我想想,好吧,老子光棍一條,怕你個球,請我吃飯我當然願意滴!我就隨大金牙走進他的店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