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手上插著輸液管。邊上,紀衛東滿臉擔憂正襟危坐地在邊上陪著。她睜開雙眼看了眼四周,手放到平坦的腹部,還未開口,她就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什麼。
「東子?」
「夏夏,你總算醒了。」紀衛東的臉色到現在都還沒恢復過來,夏夏覺得口乾舌燥,「你怎麼在這?」
「有人打電話通知我的,你……」紀衛東喉間輕滾,頓了會才說:「醫生說你流產了,要好好休息。」
「哦。」她的反應,出乎紀衛東的意料,夏夏淡淡的應了一聲,兩隻眼神便直直地看著上頭。
醫院外面,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囂尖銳響起,頂級跑車並沒按醫院的規定停車,一甩尾,氣焰囂張直接霸用了幾個車位。
車門砰地被甩上,南宮爵面色鐵青的走了下來,他話雖然那樣說,卻不曾想她的心竟然這麼狠,當真拿掉了孩子。摔倒?有意的吧!男人不耐煩的鬆開領帶,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下藏匿的高貴越發顯得冷硬,他雙眸陰寒,臉上的表情幾乎能把人嚇死。
南宮爵來到病房,目光對上坐在病床邊守候的男人雙眼幾乎噴出火了。男人走到床邊,看了夏夏一眼,冷硬的嘴角微掀,「滾出去。」
紀衛東站了起來,夏夏見此急忙從被窩裡伸出去扯住了他的外套。
「東子,你回去吧。」
「南宮爵,你是個男人就好好對她。」
「我是不是男人你問問方仲夏。」南宮爵嘴角冷漠揚起,走到窗邊看了會,掏出一根煙,也不管醫院裡禁止吸煙。南宮爵並未抽,只是夾在指間,青煙冉冉直上。半晌,南宮爵轉過身,利眸微抬,「姓紀的,你的賬我會慢慢的跟你算。」
夏夏聽聞,空洞的眼神收了回來,緩緩看著站在床邊的男人。一天沒見的時間,她消瘦了很多,而他依舊光鮮奪目。
「東子,你回去吧,我已經有人照顧了。」
南宮爵沒說,夏夏並不是不明白,他知道懷孕的那一刻,男人的變化都看在眼裡,就像她不曾離開他身邊一樣。如今,孩子沒了,應該是秋後算賬了。
紀衛東心裡如何不願意,尷尬的身份讓他不得不點頭。
「我先走了。」
紀衛東離開了,病房內再度變得寧靜,男人走到門前,將門反鎖。
南宮爵筆直的站在那,一身氣焰不容忽視,視線銳利的直逼著她蒼白的容顏,沒有開口。
夏夏看了他片刻,雙唇嚅動了會說:「南宮爵,你真要算賬就算我頭上,是我一心想離開才會對你下藥,和東子沒有任何關係,你毒性發作,胸口受傷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你要怪就怪我。」
南宮爵撇開目光,只覺得胸口隱隱作痛,話在喉間滾了幾滾,說出口時聲音有些乾澀。
「孩子,是怎麼沒的?」
夏夏只是望著他,如墨的長髮枕在身後,襯得她面色更加慘白。
「是張謹,張謹把我推倒栽到地上。」
夏夏說完隱約看到男人眼中露出的譏誚、失望,如針般在心口戳著,細小卻見血光。
「張謹?」
夏夏點了點頭。
南宮爵好看的側臉越發陰鷙,薄唇緊抿起後,眉頭微微蹙起,隱藏在裡頭的暗湧忽而舒展,他勾了下嘴角,話說出口時已經沒有一點溫度,冰寒徹骨。
「方仲夏,在我身邊你不止學會了虛偽,還學會了誣蔑。」
眼裡的諷刺,轉為鄙夷。
夏夏將臉轉向一旁,埋入枕裡。她無數次想過南宮爵的態度,與現實卻是背道而馳。
南宮爵見她遲遲不說話,便開口說:「怎麼?要我讓張謹過來與你對質?!」
「不用了……」夏夏用力的咬著嘴唇,視線木然的看著窗外陰沉的天氣,直到感覺到嘴裡的甜腥,她緩緩地轉過頭,看著他淡淡的說:「孩子,我是故意流掉的,我第一次知道有了身孕後,有去醫院想拿掉他,我人都躺到手術台上了,可是最後我怕痛,所以逃了。昨天……我是故意的,這次我沒躺到手術台,我延著街頭在跑,最後暈倒了,是路人送我來醫院的,孩子從身體離開的時候我沒有任何的感覺……咳咳……」
她纖長白皙的脖子被他緊緊的握住,南宮爵額前青筋跳動,雙目充滿血絲,男人英俊的臉壓了下來,咬牙切齒。
「方仲夏,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狠!」
夏夏只覺得呼吸困難,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掙扎,雙手在被窩裡緊攥著身下的床單困難的笑了起來,眼眶裡卻湧出了淚。
「南宮爵,如果不是被你抓了回來……不會告訴你懷孕的事……前天晚上我沒堅決的拒絕你……是想讓你弄得我流產……」
脖子上的力道重了許,她面色漸漸青紫,呼吸越來越困難,夏夏一手擱在平坦的腹部,牙關緊咬,安然的閉上眼。
孩子,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對不起……
男人身上的手機鈴聲尖銳的響了起來,南宮爵陰寒的看著她閉著的雙目,連求生的掙扎都捨棄了,他只需再輕輕用力,就能徹底將她解決了。掐在她白皙脖頸上的五指動了動,徒然的鬆開了。
南宮爵退開身,翻出手機擱到耳邊,「喂,」
夏夏將臉埋入枕裡,劇烈的嗆咳起來,待身體適應後無力的躺了下來,雙眼張著,直愣愣的瞅著上面。
「悅琳請那群老東西出面想保住陳豪一命,在總部貓著呢!要我過去將人揪回來嗎?」
「不用,」男人眼光暗沉的望著她頸項呈現出的青紫,「我親自去。」
阿祈不禁將手機挪開了許,雖然意外,倒沒說什麼,「恩」了一聲說:「我準備一下。」
男人筆直的站著,雙臂撐在她身側,俯身而下,望著她,「方仲夏,我真想將你的心挖出來看看是黑的還是紅的。」南宮爵眸底陰寒,深邃的眸底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溫柔,充滿鄙夷。
夏夏眼珠轉了轉,如願的從他眸底看到了嫌棄,在他心裡,她已經如此不堪了。
「南宮爵,是你一直在強求……」
男人身子微微一僵,看著她直起了腰身,黑耀的眸內,已透露出疏離,他冷著臉,不帶絲毫留戀地走出了病房。
南宮爵一直以為自己心夠硬,夠狠,卻遠不及她。女人若真要算計,哪怕是露出的溫柔,都像從骨子裡透出的。心狠時,哪怕是一句謊言,都是一種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