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龍堡一夜之間慘遭滅門,無人生還。堡主落易水遭人橫屍荒野,其餘上下百口也拋於亂葬崗。
江湖之中一時間都在議論紛紛,到底是那家下得毒手,竟然能有如此本事將江湖大家麒龍堡輕易滅掉。更讓人不解的事,此人滅麒龍堡到底是有什麼目的,還是同麒龍堡結下了什麼深仇大恨。
人言不斷,卻是都未有個莫衷一是的答案。
無人知道,那百口之家中還是有僥倖逃出來的三人。
落紗那日被玉照和下令關進麒龍堡的密室,卻不忍心如此害她性命,畢竟有愧,也傳令下去此事不得對玉隆墨說起。
他僥倖要留落紗一條性命,關進麒龍堡的密室。落紗自幼調皮,也曾偷偷進來密室玩耍,知道這有諸多密道可以逃走。
那日她尋著機會逃出來密室,找到玖歌同景初,三人預備一起離開麒龍堡。哪知這時玉隆墨回來了,他見落紗三人正遇出去,立馬下令要將這三人抓住。
一路逃命,到了一處山崖,後又有追兵,三人不慎跌落了懸崖。玉照和聞言駕馬而來,卻終是救不了他們。
奈何落紗三人福大命大,雖是深受重傷,卻是並未有性命之憂。只是玖歌,景初年歲還小,一次跌落,便再記不起往事。
在一處農家修養半年之後,落紗便從這個世上死了,那個沒有內功卻能使得千縷的女子喚作鳳玨。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鑿成玨玉。
她來到淮水城,接下第一單單子,殺一個為人所不齒的竊賊。她坐在滿是金銀珠寶的房間內,悠閒的等著那竊賊的來到。
時機一到,毫不留情的奪了他的性命,領了賞金。
一年之後,鳳玨買下淮水城最繁盛的一處地方,建樓蓋房,取名無生門,召集奇人為己效命。
無往不生。無生門,這片土地上最為強大的軍團,只要出得出高價,想殺的人就絕對活不了,要救的也不可能死的掉。
無生門如此招搖,不過是想引出玉隆墨,玉照和父子。只可惜至她修養半年重回江湖之後,嶺北的玉家也遭人滅門,世上好似消失了這兩人,再無消息。
只聽得有人傳言,玉家是被那張博所害,可惜的是,張博早已做了朝廷的人,從此再不過問江湖之事。
誰人能知曉,張博實在卻是易泠宮的一名,當年他奉命滅門玉家,只因為易泠宮掌門鬼醫聽說桃瓔賦曾在玉家父子手中。
南瑾琛雖稱鬼醫為師,但卻自他親生。
有日,他一時酒醉,芙蓉帳暖,錯上了一名未出閣的女子之床。
那姑娘含羞生下南瑾琛之後便投井而死,鬼醫帶回南瑾琛潛心栽培,卻不料被仇人趁機,報以奇毒施與南瑾琛之身。
多年來,鬼醫四處奔波就為找出解毒之方。可惜的是桃瓔賦並不在玉家父子手上,一怒之下,他殺了玉隆墨,而那玉照和也因受傷過重成了半活人。
「姐姐。」看著鳳玨一直對著窗台發呆,景初輕輕推推她。
「怎麼?」鳳玨回過神來。
「姐姐心神不寧,似是有什麼心事?」景初問道。
「玖歌。」她重重歎了口氣。
景初不說話,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卻聽得外面來了眼線,說有急事要報。聽過眼線所報之事,鳳玨深感非同一般,未有停留就啟程回了淮水城無生門。
雖說無生門內發生了諸事,但是卻未改這生死牌競價之約。鳳玨風塵僕僕剛一落定,那暫為主事的屬下就連忙上來。
「門主,有貴客。」
說罷,領著鳳玨景初來到大廳,金碧輝煌的內堂坐滿了聞風而來的各路人馬。生死牌今日要照舊發出去,每月這時也定要引來黑白兩道的某些暗中操控者。
她巧笑吟吟的走上台去,舉止端莊,顯得落落大方。
「多日未見,各位可是安好?」
鳳玨的出現讓原本有些喧囂的無生門一下子便靜了下來,坊間都在傳言她這多日未出現在無生門是同易泠宮正商談要事。
至於是何要事,無人能得知。
「諸位已是酒足飯飽,這生死牌現在也是時候競價了,各位英雄豪傑就請吧。」拍拍手掌,幾位侍女便捧著玉盤上來了,立在鳳玨身後。
此話一出,又讓人群有些熱鬧了,眾口紛紛,卻是無人敢開這個口。
半晌之後,人聲中傳來一句響亮的男聲。
「生死牌都要了。」
聞聲望去,卻看是個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眉宇之中含著不威而怒的霸氣,渾然一種王者風範。
他身邊立著一個看似尖嘴猴腮的男子,臉色煞白。
「先生能出什麼?」鳳玨並未感到有何驚奇,這人有如此胃口,定也是來路不凡。
「那要看門主能做到哪些了。」他爽朗一笑,旁邊的那面白男子走上前去,呈上一卷羊皮卷軸。
鳳玨打開卷軸,草草的看過幾眼,合上卷軸,含笑著看向那中年男子。
「十有八九。」
「門主的口氣不小,不過我要的是十全十美,門主自認可以嗎?」
「先生的出價是多少?」鳳玨問道。
「這只是見面之禮,聽說門主一直苦尋無果。」他拍拍手,另有一隊人馬抬著一個大箱子走進大廳,放在鳳玨面前。
「但請門主莫要誤會了我的好意,自然僅憑這個事無法得到那生死牌的,所以我還備了一物,請門主過目。」
說完,他攤開手掌,一顆通體血紅的珠子在他手心中。
「這是千年血珠,合著那千年雪松,死人也能活了。門主覺著怎樣?」
鳳玨搖搖頭,依然是滿臉笑意,她並不急著回答那人的話,而是轉頭看向其他人。
「諸位可有高價者?」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無人應聲。沉默半晌後,鳳玨這才說道:「不知先生要保誰獵誰?」
「哈哈,這個不急,容我思緒幾日,自然會告訴門主。」
他拿走生死牌之後便匆匆而去,甚至都不肯透露出自己的身份。這樣的主顧無生門也是頭次遇到,拿走生死牌,卻並不指明目標是誰。
望著自己面前那個赤紅色的大箱子,鳳玨漠然站了一會兒,便命人抬進自己的屋子。
「姐姐,當真要照他所說去做?」
「不然又能如何,這生死牌多已發出。」她雲淡風輕的說道,「景初,這次你就不要去了。」
「是。」景初領命道,「那這個?」他指了指那個大紅箱子。
「葬了吧。」她歎了口氣,不願再多說。
一座新墳就落在無生門的後院,墳頭是滿滿的蓮瓣蘭,大多已經綻開至極了,淡淡的香氣引來眾多的粉蝶,停留在花蕊之中。遠處而觀,這幅場景美的好似夢中。
只見墳前立著一塊金石碑,鐫刻著「玖歌之墓。」
「主上,這樣做值得嗎?」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此話不假。」趙老爺悠閒的喝著茶水,放眼望去,窗外是一片天高雲淡。
「那接下來?」
「接下來?不過就是喝喝茶,敘敘舊罷了。」他高深莫測的笑了笑。
馬蹄聲起,一隊人馬從淮水城駛出去,一路北上。
「今日如何?」鳳玨瞇著眼看著前來報告的探子。
「今日一雙盡已死,屍體處理乾淨了。」探子回道。
「那就好,明日的目標是誰?」
「容惜,空秋。」
這兩個名字讓鳳玨心裡一顫,也是有些交集的人。
「門主。」
「無礙,奉命行事。」
「是。」
鳳玨拿著卷軸走進裡屋,坐在床邊,凝視著床上之人。
照著那人所說,千年的血珠和雪松都已給玉照和服下,可是三日過去了,玉照和依然是沒有任何反應。
在他身邊停駐不久,突然一些輕微的聲響傳入鳳玨的耳邊。
她回過頭看床上之人,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長長的睫毛顫動著。鳳玨站著不動,就那樣看著玉照和在不經意間忽然甦醒了過來。
他只覺得頭有千斤重,掙扎著把雙眼睜開,周圍一切場景亦是陌生至極。
玉照和只記得自己是倒在一個錦衣人的手下,心脈盡斷,內力全失,縱然保有一命存活也定是半死人罷了。
他撐著腦袋,左右環顧一圈,目光最後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她正對著他笑的燦爛,玉照和突然覺得自己大抵是在一場夢境之中或是這具軀殼早已死了,如今不過是幻影重生。
猶豫許久,也不敢出聲說話,怕是一言語,這場夢就要碎了。當那日落紗跌落懸崖之後,他才渾然驚醒,這個女子對於自己是多麼不可或缺的存在。
見他那樣癡癡的王者自己,鳳玨卻平靜了下來,如同止水般。
輕輕出言,「玉公子。」
玉照和聽見她這樣叫著自己,不由得慢慢站起身來,踱著小步走向她。
「落紗。」
「小女子鳳玨,玉公子可是看錯人了。」
玉照和搖搖頭,對鳳玨的話不置可否。落紗的容貌自己斷然不會忘記,眼前這個自稱鳳玨的女子分明就是落紗,這世間不會有人如此相像。
「你是落紗。」乾澀的聲音說道。
「小女子鳳玨。」鳳玨彎下腰福了福身子,然後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鳳玨是來殺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