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門 第2卷 第八十七章  之爭
    鳳玨將玉照和帶回無生門已有了半月的光景,這半月多日來,她對玉照和無微不至的悉心關照,卻對南瑾琛之事隻字未提。

    她不說明,他們也不好多問。玖歌和景初看在眼裡,他們並不知情到底是發生了何事,只知道回了無生門那刻起,鳳玨同南瑾琛便再無交集了。

    玖歌卻覺得這是天大的遺憾,鳳玨在她心中幾乎是等同於神的存在,滾滾紅塵能配得上神一樣的鳳玨,除了南瑾琛又有誰能。

    她的歎息鳳玨看在了眼裡,可是事到如今她已不能回頭,也回不了頭了。

    她還記得那日南瑾琛貼近她的耳朵,聲音悲涼的說道:「小玨,這次我不要你了。」話如當頭一棒,她強裝得鎮定自如,假意南瑾琛這話並不能傷害自己半分。

    可是誰能知道,她的心和他的話一樣,也是處處悲涼。她有她的身不由已,這十年來,從進入無生門那日起,這性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也不知那日就會如同煙塵一樣消散在茫茫塵緣中。

    她還有氣力活在這個世上,便是找到玉照和,然後親手殺了他。這本是自己下定決心想要做的事情,可是那日看到還有呼吸的玉照和之時,心一下子就柔軟了。

    她決定救下他,她終於還是選擇相信了他,想要一個說法,哪怕明知最後自己還是要親手讓他走向末路。

    景初把過玉照和的脈搏,衝著鳳玨說道:「氣息雖是平穩,但是此前受傷過重,服下這還魂丹也只是續命之用,若是要他醒來,恐怕是件難事。」

    「當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鳳玨心有不甘的問道。

    「可曾聽過龍骨?」景初回道,「我曾在醫術中看到此物,乃是上古時期留下來的寶物,傳聞此物有起死回生之效,景初認為,若是以龍骨之奇效,說不定能使這位公子甦醒過來。」

    要用龍骨才能喚醒玉照和,鳳玨慘淡一笑,回憶慢慢湧上心頭。

    那日當她跌落龍宮之後,本以為是必死無疑,可是那人卻不顧一切的救了她,此生欠他那麼多,竟都無以為報。

    而今龍骨就在南瑾琛手中,倘若決心要喚醒玉照和,必然要從南瑾琛手中拿到龍骨。想來也可笑,她該是以何種身份去拿到龍骨。

    玉照和呼吸平穩,俊秀的容貌不改當年。她的手輕輕撫上他的面容,指尖是一陣顫動。終究還是放不下。無論過了多少年。

    「琛公子,酒如何?這可是我私藏多年的佳釀啊。」趙老爺端起酒杯衝著南瑾琛一飲而盡,很是豪爽的說道。

    「酒雖好,可是本公子還是好喝茶。」南瑾琛笑了笑,將手中的酒一把倒掉,轉手端起茶杯細細給自己滿上了。

    「琛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我趙某人還是不會看錯的。」他似乎絲毫不介意南瑾琛如此無禮的行為,言語之中還多了幾分讚賞之意。

    「趙老爺不妨有話直說,本公子正忙呢。」

    趙老爺點點頭,放下酒杯直說道:「龍骨可在琛公子手中?」

    南瑾琛嘴角輕輕抿起,「不錯,是在本公子手中,那又如何?」

    「既然是在公子手中,那趙某可否同公子做個交易?」趙老爺試探的問道,「以物易物,不知琛公子意下如何?」

    「趙老爺能給我什麼呢?」南瑾琛玩味般的問道。

    「琛公子乃是堂堂易泠宮之首,論財力江湖地位自然都不在話下,也怕這世上再無琛公子所得不到的東西了吧。」

    得不到的東西又怎會沒有呢?南瑾琛不言語,一絲苦笑浮上臉龐。

    趙老爺見南瑾琛並答話,以為他是在權衡思考,便一鼓作氣的說了下去。

    「若是趙某得到了龍骨,自然也不會虧待琛公子的,莫不要說趙某人大言不慚,這天下還是趙某人的,易泠宮畢竟還是留在了京州,琛公子你說呢?」趙老爺一面說著,一面看著南瑾琛的反應。

    趙老爺話裡的威脅之意南瑾琛聽出來了,他放下杯子,一抬腿就站了起來。

    「既然天下都是趙老爺的了,那又何必需要這龍骨呢?」他冷笑一句,「趙老爺還是有些手段的,只不過本公子想知道的是,鬼醫現今何處?」

    趙老爺見他終是忍不住了,反而更加的氣定神閒,慢悠悠的說道:「琛公子也不必心急,趙某人素聞鬼醫醫術高明,加之最近家中有眷屬得了頑疾,就請鬼醫前去診斷一番了。」

    「哦,是嗎?鬼醫一直都是行蹤不定,可是趙老爺卻能找到,本公子著實佩服。」

    「琛公子莫要心急,趙某人對鬼醫並無惡意,確實是請去診病,倘若公子放心不過,不如就隨趙某人前去查看?」

    「趙老爺想要龍骨?」南瑾琛突然幽幽的問道。

    「不錯,還請公子割愛了。若是公子執意不肯放手,那麼趙某人只好多留鬼醫小住幾日了,聽聞公子已經得到了整本桃瓔賦,真可謂可喜可賀呀,如此一來,公子的頑疾便可痊癒了。只是這桃瓔賦晦澀難懂,天下間好像只有鬼醫才能瞭解其中奧妙,公子,你說呢?」

    南瑾琛被等他說完,便揮揮袖子,慢吞吞的說道:「趙老爺,既然都說是愛了,又怎麼能割捨得掉。」

    他拋下一個媚眼,轉身便走出了房間,只留趙老爺一人在那兒微微有些發愣。

    全天下還未曾有人敢用這樣的口氣對他,如此驕妄無禮,恐怕也只有南瑾琛一人做得出了。只是趙老爺並不知道,全天下還未曾有人這樣威脅南瑾琛,哪怕他是獨尊之人,南瑾琛同樣是不會領下這口氣。

    南瑾琛還未上轎子,便發覺轎子內已是多了一個人。

    他懶懶散散的站在轎門扣=口,不動聲色的說道:「赤衛,換轎。」

    赤衛一直跟隨南瑾琛,領命之後速去換了頂轎子過來,也不細看,南瑾琛幾步走過進了轎子。

    「琛公子非要如此?」

    榮妝從先前的轎子中走了出來,直挺挺的站在南瑾琛的轎子前面,「不肯看榮妝一眼?」

    「赤衛,還不走?」他當她一直都是無關緊要之人,既是無關緊要,便也無須多言。

    榮妝知道他的性情,只怕是他現今還未曾接受自己,無論自己做了多少,為他做了多少,他還是分不出一點精力給自己。

    想來卻是如此心酸,榮擦了擦眼角濕潤之處,仰頭又是一個燦爛的笑容。

    南瑾琛自小便有頑疾在身,後來又因與那趕屍人打鬥,被趕屍人下了屍毒,這才導致他在與鳳玨成親當日昏闕了過去。

    榮妝不知此事對自己而言是喜還是悲,主上命她帶著解藥去救南瑾琛,卻也要她同鳳玨做了次交易。

    以南瑾琛之命換玉照和之身。

    她是有些慌張的,說不出是因為什麼。

    她本以為南瑾琛同鳳玨決裂了,自己便有了站在他身邊的機會,可是現在看來自己還是想錯了,錯的一塌糊塗。

    南瑾琛的轎子已經走遠了,榮妝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說話,直至那人走到她的身邊。

    榮妝抬頭一看,卻發現是趙老爺,心中一驚,連忙想要跪下。

    趙老爺扶住她,不住的搖搖頭。

    「妝兒,你心太軟。」

    「我,我。」榮妝望著他,威嚴之下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已是無法回頭了,不如就順流而上。」

    順流而上?趙老爺留下幾字便走了,隱於一片喧囂之中。顧不上什麼了,榮妝差遣人取了一匹駿馬來,揮鞭向易泠宮方向駛去。

    「玖歌,你這是要做什麼?」景初皺起眉頭,看著正在房間裡轉來轉去的玖歌,疑惑的問道。

    玖歌正在一片混亂中忙得不可開交,無心回答景初的問題。

    「玖歌。」見玖歌並不給自己答話,景初不由得提高了聲調。

    「幹嘛呀,沒看我正在整理東西嗎?」玖歌不滿的瞅了一眼景初。

    「你要去哪裡?」景初問道。

    「這你不用管,你好好照顧姐姐就可以了。」玖歌直接忽視了這個問題。

    「如果你不說明白,那你也不可能從無生門出去,玖歌。」景初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是姐姐定下來的規矩。」

    「景初呀景初,我怎麼是個這樣的死腦筋呢,」玖歌很是無奈的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哪兒也不去了,我就躺床上。」

    景初見她安靜下來,也不瞎鬧,這才放過她一馬。

    「玖歌,若是我發現你不在床上,而是偷偷跑了出去,你知道後果會是如何的。」說完,景初難得露出一個笑顏。

    玖歌在他身後吐了吐舌頭,小聲說道:「你讓我不走我,我偏偏就要走。」

    吃過晚飯,鳳玨照例回了房間去照顧玉照和,景初跟著她去給玉照和診脈。玖歌見無人提及她,趁著月色,偷偷溜出了無生門。

    「姑娘這是要去哪兒?」掌船的老者慈眉善目的問道。

    「京州。」玖歌遞給他一兩銀子,逕直走進了船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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