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朵朵沒有回答佐依的話,只是低下了頭,輕輕的躲過了佐依的手。她的口中不停不停的呢喃著什麼,可是由於聲音太小,佐依聽不清楚。
「朵朵,朵朵……」
佐依看到這樣子的韓朵朵,一下子也亂了分寸。
「夠了……依依,紫秒,你們兩個人先出去,我和風有些事情要跟朵朵說。」
韓逸走到佐依身旁,輕輕的拍了拍佐依的肩膀。
「可是……」
「不要可是!這是我們的家事!」
韓風早就被這些事情搞得心煩意亂。他只記得在喵喵離開的時候,他曾經這麼的混亂過,可是現在,他只要一想到韓辰,他就恨不得將害死韓辰的兇手碎屍萬段。
佐依被韓風忽然的怒吼吼得一個激靈。紫秒瞭解韓風,她知道韓風輕易是不會發脾氣的。她走到佐依身前,將佐依拉了起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給了佐依一個關心的眼神,便硬拽著佐依離開了這個房間。
走廊裡,佐依的眼睛瞪得很大,卻也大得無神。
「那個……你別這樣,剛剛風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紫秒現在心裡也很不舒服,那種不被人當做家人,而自己卻硬要用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的滋味兒,確實很不好受。
「我沒事……只是……陪我出去走走好嗎?」
佐依看著紫秒,勉強的笑笑。
「嗯。」
紫秒拉著佐依的手,兩個小姑娘,就這麼走出了這家詭異的旅館,站在公路的旁邊,任憑雪花吹打在兩人的臉上,被臉上的熱氣所融化成水珠,順著臉頰滴落。
「從小到大,我都好像沒有親人一般……」
佐依的聲音沙啞,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媽媽把我當成累贅,每天看著我的眼神中都是恨,我沒有爸爸,那個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爸爸』的概念,每當我看到別的小朋友,有父母牽著的時候,我都想,也許是上帝忘了給我一個爸爸。」
佐依伸出手,用手背狠狠的抹了抹臉。
「後來,媽媽死了。有個自稱是我爸爸的人把我領走了。他的房子很大,可是他對我,卻很冷漠。家裡還有一個姐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比我大,只是爸爸讓我這麼叫她。我還記得,那時候她穿的很漂亮,粉紅色的公主裙,頭髮卷卷的,而我,就髒的像一個醜小鴨。」
佐依說著,身體彷彿支撐不住,踉蹌了一下,紫秒急忙上前扶住了她。紫秒沒有說話,她就這麼靜靜的聽著佐依的故事。
「我以為,我終於幸福了,上帝終於記起來,要送給我一個爸爸,還多了一個姐姐,可是我沒有想到,這才是我噩夢的開始。」
佐依的聲音帶著幾絲顫抖,她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
「那個時候,爸爸和姐姐一直都對我很不好,我只是當做是我做的還不夠。我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我十六歲,那天,我放學回家,習慣性的沒有敲門……我不喜歡打擾別人,在那個家裡,我總是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所以我的動作一直都很輕,有的時候,家裡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我去了哪裡,究竟在不在房間。」
佐依的身體顫抖的更厲害,紫秒不知道她是因為心底的恐懼,還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她只能用身體緊緊的抱住佐依。她總是覺得,佐依跟她很像,佐依可以給她她一直奢求的親切感。
「我路過姐姐的房間的時候,忽然看到房間的門並沒有關死,本能的,我像房間裡張望了一眼,我看到了那個男人,那個被我和姐姐稱作『爸爸』的男人,他把一粒白色的藥丸,放到了姐姐的被子裡。當時,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我也很想要告訴姐姐,可是那天我在學校做值日,只有我一個人,我實在是太累了,回到臥室,我躺在床上,便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記起自己看到的事情,想要去找姐姐的時候,我在姐姐的房門口,透過縫隙,我看到姐姐剛好把水喝了進去。而爸爸,則站在姐姐的旁邊……我當時很害怕,我想要跑,可是我的雙腿卻無法動彈。不多時,我就看到姐姐的樣子似乎不對勁兒,她不斷的拽著自己的衣領,好像很熱……而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將他的手,放到了姐姐的腿上……」
佐依似乎是說不下去了,可是紫秒已經知道了佐依想要說的是什麼,她不敢相信的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佐依的父親可以對女兒做出這樣子的事情。
「那個時候……我真的……我真的好害怕,我看到那個男人把姐姐抱到了床上,並且脫下了姐姐的衣服,而姐姐,開始好像還是在反抗,可是後來,就什麼也不做了,只是躺在床上,不斷的扭動著身子……好像很難受……」
佐依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彷彿自己的眼前又出現了那一天,佐付強那可怕的禽獸行為。
「我看到他們兩個緊緊的摟在一起,身上什麼也沒有穿,而那個男人……手裡似乎還拿著照相機……我當時害怕極了,什麼也不敢說,我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後來,我還撞見幾次,我只是悄悄的躲著,那個時候,睡覺的時候我都會做噩夢,吃東西的時候,我都是小心翼翼的,我害怕,我害怕那個男人也會這麼對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老天爺為什麼要給我這樣子的一個家庭!我沒有家……我一直都沒有家……沒有親人……」
佐依已經泣不成聲了,紫秒則仍舊緊緊的抱著她。她沒有想到,佐依竟然會有這麼恐怖的過去,她可以想像的到,佐依每天躲在屋子裡顫抖的樣子。
「那……那個男人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紫秒皺著眉頭,她終於問出了自己心裡一直擔憂的問題。
「沒有……後來,我就嫁給了逸,只是我知道,他愛著的人是我的姐姐……我從來都沒有奢望過他會愛我。再後來,我碰到了辰,碰到了風,還有朵朵,雖然那個時候,逸對我很不好,他每次看到我都是很厭惡很厭惡的眼神,可是我仍舊覺得自己很幸福……」
佐依說著,抬起了頭,看向了紫秒的眼睛。
「你知道,那種被別人當做家人的幸福嗎?那個時候,我就是這麼的幸福……辰對我很好,朵朵也一口一個『嫂子』的叫我,而風,他很優雅,雖然他的身上總是籠罩著淡淡的憂傷,可是他卻給人很親切的感覺……他們給我的錯覺,已經讓我開始沾沾自喜,讓我開始不滿足……我想要從他們的身上得到更多……更多的溫暖……」
佐依說不下去了,她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唇。她以為,她已經擁有家人了,可是她沒有想到,她所擁有的,只是……
一個幻想。
一個自以為是的幻想。
剛剛,她從韓朵朵和韓風的眼神及話語中,重新估量了她在這個家裡的地位。
她果然一直是在做一個夢,只是現在,夢醒了!
佐依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右手!剛剛……剛剛她就是這麼自以為是的用這隻手,打在了韓朵朵的臉上!
她有什麼資格?
她的夢,是她自己親手打碎的!
「別哭……別哭……以後,我是你的家人,你是我的家人,我們都是有家人的……我們不是孤獨的……」
佐依的話讓紫秒想到了自己。她從小就和姐姐相依為命,直到韓風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是的,她比她的姐姐更早的知道了韓風,可是,當她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觸到他的時候,他卻以自己未來姐夫的身份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段時間,紫秒感受到了從沒有過的痛苦。她感覺到,她一下子失去了全世界!她愛的男人,還有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現在,她也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剛剛韓風的話,也刺激到了她。
「你是我的家人……我是你的家人……」
佐依喃喃的重複著紫秒的話,她的眼睛裡重新有了光彩。
「佐依,從今以後,你做我的姐姐,我就是你的妹妹,我們都不是無依無靠的人了,我們以後都有了親人……好不好?我們不要去乞求別人的施捨,我們自己……我們自己也可以好好的生活的,對不對?」
紫秒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問佐依,還是在問自己。
只是,這個下雪的夜裡,佐依和紫秒兩個人,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