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可以醒來,那麼只有一個原因。
──這個世界,牽痛我心的那個他,還在
我以為等我再看到這個世界肯定是依舊一片黑暗,透著微緲微緲的光,但依舊是個投不進安色的世界。
一睜開眼便是感覺一種強烈的白光刺酸眼眸,我慌速地閉上雙眼,然後適應般地慢慢瞇開。
微酸的澀淚在玻璃般的眼球表面濕成一片,連完全睜開眼後都還感覺眼瞼周圍灼灼地疼。
九洛坐在床邊,我這樣的角度完全是從下巴開始看清他的臉的。感覺似乎有些陌生了,他靜靜地看著床上的我,有那麼一秒的錯覺,我竟可以把他看成游一,但真的,只維持了一秒。
「小九,把燈關掉。」我雙手撐著床讓自己坐起來,他動作很快地把枕頭塞到我身後。
他沒有動,塞好枕頭便又在床邊坐下。
「我帶你去醫院吧,這個月你暈倒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我仰頭看天花板那白色圓柱的吊燈,瞳孔已經慢慢適應了燈光,於是我沒有看他便說了句:「我的事不用你瞎管。」
他似乎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說話,起身向門走去。
「匡… …」他出去關上了門。
我在被窩裡蜷起了雙腳,然後抱住膝蓋,將頭埋進那小小的一個人的黑暗。
我想我剛才那句話肯定讓九洛有些失望,那麼沒心沒肺地說出那種話,我真該把自己殺死千次。
我知道這一個月他每天忍受我越演越烈的壞脾氣,不厭其煩地收拾又收拾我弄得亂七八糟的所有的東西。
在那之前,我眼裡的小九隻是叛逆的孩子,有時候會說些渾話,但歸根究底也只是個孩子。這樣子的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的?
突然發現,原來出來以後我連在身邊的人都這麼不瞭解。
我不知道小九本名叫九洛,我不知道他這麼小出來打工只是因為他離家出走了,而原因,是因為他父母想帶他出國。
我只知道一個月前那個我只看作孩子的小九從後背抱住我,然後對我說:「洛姐,跟我走。」然後我就那樣走了,然後到了他在公寓17樓的家,然後我把自己藏在那房間裡,關掉所有燈,拉上簾窗遮蔽一切有光的世界。我聽見他從外而歸的父母對他的呵斥和疼哭,聽見他依然拒絕他父母想帶他出國的念頭。
直到他父母走那天我想他們依舊不知道在他兒子的房間,被所有黑暗圍裹著的我,因為工作,他們還是去了國外,留下了九洛。
他說他會重念高三,而當時的我,除了把自己越往黑暗的角落裡蜷縮外便是不停地發脾氣。
然後我聽見門鎖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旁邊響過碗瓷與塑木床櫃輕輕碰在一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