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後，近十位西裝筆挺的男人，恭敬地呈一字排開，等待著向總裁匯報各期數據。
「總裁，投資新加坡的方案，公司虧損近一千萬，這個洞，至少還需要盈利三個月才能補上。」
……
……
聽著他們一一如實匯報，錢雲飛悠悠品著威士忌，時而蹙眉，時而舒眉……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面容顯得清淡疏離，寧靜高遠，淡色的雙唇，被睫毛遮入的眼瞳，讓人看不出裡面的波瀾。
陽光安靜地照在他的身上。
直到最後一位經理匯報完數據，錢雲飛才緩緩睜眼，仰頭喝了一口威士忌。
他的面容是這樣的清峻美好，「好，你們先下去吧，叫顏秘書來我辦公室。」輕聲吩咐。
「是。」 大家一一退出了辦公室。
放下交疊的腿，站起身，他渾身散發出一股寒意，一手插入褲兜，一手持水晶酒杯，眼底忽然變得空洞，彷彿那裡沒有任何生息。
然後，他又坐了下來。
開門聲從身後傳來，錢雲飛微閉雙目，細長的睫毛闔在清峻的面容上。
「雲飛，你找我？」 顏如玉走近沙發椅，用寧靜好聽的聲音問他。
「嗯。」 睜開眼，他眼瞳漆黑。
「我也正好要找你，而且……還有一個好消息要與你分享。」 望著他，笑容甜蜜，在他身邊蹲下身，親暱地握住他微涼的手指，凝視著他淡漠的樣子，關心地伸手探探他的額頭：「你累了嗎？是不是想我了？」
錢雲飛微微一怔，不露聲色，多少已猜出她要帶給他什麼消息，但他似乎並不感興趣，向後稍微一避，「東西在桌上，你自己去看。」 他神色冷冷的，聲音低啞。
顏如玉輕輕咬了咬嘴唇，望了望辦公桌，又看向他，俏皮地問，「是什麼東西呢？禮物嗎？」
見他沉默不答，她識趣地站起身，來到辦公桌前， 隨手拿起那份資料，看著看著，神色徒變，捧住資料的手指不由得僵住了。
「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些頹然，有些懊惱。
盯著那一行行醒目的數據，顏如玉皺了皺眉心，將還未看完的資料顫抖著放到辦公桌上，轉過身來，嘴角抿出窘迫的線條，「……對不起。」 終於啟唇，她艱難地開口。
「這是送給你的禮物。」 說著，錢雲飛揚起一張小紙條，並不回眸看她。
顏如玉微怔，遲疑著走上去接過來，小紙條上寫著登機信息，是今天下午兩點飛往芝加哥的航班信息，「雲飛……」 在他身側蹲下身，將小紙條狠狠揉成一團，懇求地說：「別讓我離開你，好不好？」
錢雲飛始終避開她的眸子，皺了皺眉心，「這些錢數目雖小，卻也夠莫炎彬揮霍了吧？如玉，我真是看錯你了，看走了眼是我的錯，順便送你一層，好讓你和他早日相見。」 站起身，大力摔開她的手。
「雲飛……」 顏如玉害怕極了，眼裡溢滿無助的淚水，她想要解釋，卻不知該如何啟唇，「我錯了……」
腦海裡閃過之前的種種，錢雲飛試探著問：「莫炎彬能夠從我手中逃走，你功勞應該不小吧？」
「我……」顏如玉慌亂了，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他一直在調查她……
轉眸看他，錢雲飛不溫不火地開口：「最後一次匯款是三天以前，叫我該如何相信你？整天粘在我的身邊，粘在我兒子身邊，卻暗中將豪逸的錢撈給舊情人，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無恥嗎！」最後四個字，他是咬著牙關逼出來的。
顏如玉心裡蔓延著酸澀，咬唇，久久不能說話，淚水早已模糊了眼前這個清峻的男人……
「機票給你預定了，你走吧。」 錢雲飛表情嚴肅，聲音冰冷，「我不想撕破臉，到時候誰都不好看。」
「不！」 顏如玉衝上去，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惶恐不安卻又像努力抓住最後一絲希望，「我不走……讓我留在你的身邊，我真的愛你，很愛你……」
「我不想再聽，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下去。」 看著這雙殷殷期盼滿含淚水的眼睛，錢雲飛一字一字低聲說。
他的心，也痛了。又是排卵試紙，又是轉款，又是勾搭舊情人……
顏如玉加大了抓住他胳膊的力度，望著他，沉痛地說：「 再也不會有下次了……炎彬怎麼說也是明媚的哥哥，他現在在芝加哥混得一點都不好，甚至連生活都成了困難，我難道不應該出手幫幫他嗎？」
「明媚」二字生生刺痛了錢雲飛的心，那麼明顯，那麼疼痛……他眼睛黯淡，聽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要把公司掏空，把財產轉移給他，每一筆錢的數額都是很小很小的，僅夠他生活，而且他也承諾，這筆錢會還給豪逸的……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真的對不起……」 垂眸的瞬間，淚水一併滑落。
錢雲飛面容冰冷，心中卻有股柔軟的疼痛，遲疑的話在嘴邊吞沒，以總裁的口吻說：「你先出去。」
「雲飛……」 顏如玉懇求著再次呼喚他。
錢雲飛轉身，壓抑著怒火瞪她，「三天之內，把這筆錢給我補上，我不想讓別人說閒話，說自家人掏空自家人！公司現在正是整頓期。」 說完，甩開她的手，坐回辦公椅裡，打開筆記本，開始忙碌起來……
顏如玉看出了他心裡的想法，他不是真的要趕她走，知道他已經退了一步，她瞭解地凝視他一會兒，然後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聽到大門輕輕闔上的聲音，錢雲飛才停下手中的工作，往柔軟的辦公椅裡一靠，撥通了卡貝的電話，「一個小時以後召開董事會，幫我通知到位，任何人務必要參加，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