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歡的自責,在看到鮮血淋淋從前線被快馬送回來的景辰夜時,更是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
酉時,水花急匆匆進來,臉色一片煞白:「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蘇承歡當時正在出神,聽到水花聲音, 猛嚇了一跳:「怎麼了?」
「將軍,夫人你快去看看,將軍他被抬回來而來。」
一聽到這個「抬」字,蘇承歡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隨即猛站起身:「他在哪裡,帶我去,趕緊帶我去。」
水花趕緊在前帶路,蘇承歡一路之上,整顆心都吊在嗓子眼,祈禱著景辰夜平安無事,只是小傷而已,可到了軍帳,看到渾身是血,胸口一個窟窿的景辰夜,她完全傻眼了。
景辰夜邊上,早她之前,多了個女人,正嗚嗚咽咽哭的十分難過,像是要背過氣去似的,屋子裡充斥著各種藥味 ,也沒有人去管六王妃何以哭成這樣,倒是蘇承歡一進來,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生怕她接受不了打擊突然暈過去。
蘇承歡的身形,果然搖晃了一下,顫抖著聲音開口:「怎,怎麼會?早上出去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一個身上也站著血水,滿面灰塵,頭髮凌亂的小將聞言,上前報告:「夫人,西涼軍師菱悅,武功十分高強,將軍就是被她所傷。」
蘇承歡一怔,低聲喃喃:「不可能。」
葉悠然怎麼可能傷了景辰夜,她該知道,景辰夜是她的丈夫的,而且她也因著蘇承歡請求的,答應了不參加這次的戰事的。
蘇承歡怎麼都不相信葉悠然會出爾反爾。
那小將以為她這句不可能,是說菱悅的武功不可能這麼高,忙道:「末將親眼所見,菱悅軍師武功高強,我們絕非對手,將軍和她過招的,一開始勉強還能抵擋,但是後來那菱悅不知道從何處發了一枚暗器,直刺將軍心窩,將軍一個不妨,就中了暗器。」
蘇承歡一臉沉寂,隨後撥開了那個小將,朝著景辰夜而去,匍匐在景辰夜身上哭的肝腸寸斷的景芳菲,在看到蘇承歡的那一瞬,眼底裡迸發出了一種恨之入骨的寒光。
顫抖著聲音,咬牙切齒:「如你所願了,是嗎?」
蘇承歡不明白她這句話什麼意思,只是冷著臉對旁人道:「將軍要寬衣,請把六王妃請出去。」
「是,夫人--六王妃,請您暫且出去一下。」
景芳菲聞言,猛轉過頭惡狠狠的瞪了來請她出去的人一眼,而後,又毒辣的看了蘇承歡一眼,隨即大吼了一聲:「這是我的男人,你有什麼資格請我出去。」
「哼!你的男人!六王妃,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瘋了,來人呢,把這瘋婆子給我拖出去!」
以前的她,只是被動的接受景辰夜的愛,但是從這一刻開始,關於景辰夜的一切,她都要主動去爭取,景辰夜的所有,都只能是她蘇承歡一個人的。
眾人看著連個女人之間的劍拔弩張,一時間都不敢動作,看了看蘇承歡,又看了看景芳菲,無人敢動。
蘇承歡直到他們是在忌憚景芳菲的身份地位,所以才不敢動。
她們不敢,好,那她親自來。
蘇承歡「豁」的起身,一個跨步走到景芳菲面前,粗暴的揪住了景芳菲的衣領,用盡全力,把她往外拖。
誰都想不到一個孕婦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愣生生把景芳菲斜斜的拖在地面上,兩個腳後跟不停的蹭著地面,花容失色驚惶的就被拖了出去。
重重丟了景芳菲在營帳外,蘇承歡傲然冷漠的看著她:「六王妃,那是我的男人。」
景芳菲氣的要上來,蘇承歡忽的一把抽出了邊上將士的佩刀:「六王妃,你若膽敢再進來,別怪我刀下無情。」
所有人都呆住,都沒有想到蘇承歡居然膽敢如此對待身份尊貴的六王妃,但是同時,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暗的為蘇承歡叫好,讚她一聲女中豪傑。
一個能不把皇上放眼裡,不把王妃放眼裡,卻又並不驕縱蠻橫,深的他們將軍疼愛的女人,無形之中成了他們心裡頭的女神。
於是又將士上前,幫著蘇承歡守住了營帳的大門:「夫人快進去,將軍好像清醒了些,聽到夫人的聲音在找你,這裡末將等幫夫人守著,保準不讓六王妃進來。」
蘇承歡聞言,忙把手裡的刀丟回給門口的士兵的,提起裙擺,大跑了進來。
景芳菲也跟著要衝進來,卻被無情的阻攔在了門口。
「六王妃請留步。」
「都給我讓開,讓開,都反了嗎?她不過就是個將軍夫人,我是誰,你們都瞎了狗眼了嗎?讓開讓開,他行了的,他肯定很想看到我。」
景芳菲邊說著,邊用力的往裡頭拱。
奈何她一個女人,力氣甚小,拱了半天,硬是連半個胳膊都進不去。
她氣急敗壞的大叫起來:「讓開,讓開,蘇承歡,他是我的男人,蘇承歡……」
無論景芳菲如何叫囂,沒有得到景辰夜的同意,她都是不會孟將軍就是攝政王這件事說出來的,所以她只能在別人眼裡,做著些無理取鬧,不知廉恥的事情。
委屈,憤怒,氣惱,羞辱一併襲來,讓她面紅耳赤,淚流滿面。
營帳內,蘇承歡沉沉的看了外頭一眼,對水花吩咐:「讓人打暈她,抬走。」
水花吃了一驚,隨即點頭應了。
蘇承歡舉步,走到病榻前,景辰夜正笑著看著她,笑容很是虛弱,見到她走近,他吃力的抬起手,想要來抓她的手,可是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又像是怕弄髒她一樣,收了回來。
蘇承歡的眼淚,在這一刻控制不住的,決堤般的開始落下。
即便到了生死關頭,他都是如此卑微的愛著自己的,想觸碰,又不敢觸碰,是她把他逼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