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夜闌臥在床榻,眼神懇切地望著蒼黛。蒼黛坐在火爐旁,一言不發地飲酒。
蒼黛搖了搖酒罈,冷聲道:「沒了。」
夜闌止不住咳了一下,默默開口哀求道:「二師姐,你就由著闌兒一次,就這一次,可好?」
「不成。」蒼黛斷然拒絕。
「二師姐,闌兒已經決定了,二師姐若執意不肯,闌兒也不勉強。」夜闌目光堅決,一字字刺在蒼黛心上。
「會有別的辦法,闌兒,信我。」蒼黛上前摟住夜闌,心下淒然,卻冷靜道:「闌兒,師父當日讓我和大師姐好好照顧你,我和大師姐絕不會讓你做傻事,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西風樓這一大攤子的事,你可別想推到我一人身上,要知道,你才是這西風樓的大當家的。庭江師叔說過,你至少還有三年的世間,師姐會讓你看到——。」
夜闌擺手打斷蒼黛的話,強撐著身子道:「我不願拖著病弱的身子躲在西風樓內,寒冬未至,我已這幅模樣,如何完成一切?二師姐,金針過穴之後,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像正常人一樣四處走動,而不是捲縮在這暖屋內苦等死亡。」夜闌握住蒼黛的手,柔聲道:「二師姐,我已經決定了,你就成全闌兒吧!」
「好。」蒼黛忍住淚水,掙扎著答應了。自己最終還是經不住夜闌的懇求,懇求自己提前結束她的生命。
「你好好休息,我今夜便過來施針。」蒼黛扶著夜闌躺下,自己提著空酒罈走去屋外。
陽光灑下,刺得蒼黛睜不開眼。她想起夜闌望著窗外的目光,那是一種渴望,渴望擺脫身體的疾病,渴望獲得自由的人生。金針過穴,是將四十八根銀針插入週身四十八個穴位,將體內所有的寒氣凝聚在一處。一月之內,夜闌身體的潛能得到最大的釋放,寒症將被完全壓制,夜闌的時間就只剩下最後一月。
三年換做一月,以命易命,上蒼一直是最大的贏家。
蒼黛來到前院,正碰上推著酒甕的阿若。
「阿若,炎此刻可在酒窖中?」蒼黛上前問道。
阿若搖了搖頭道:「炎,一直未歸,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以往他從不出門的。」
蒼黛心下疑惑,炎會不會不辭而別,炎會不會背棄諾言?可那算什麼諾言,不辭而別也是常理之事。炎留在西風樓兩年,自己也沒有說過他不可以隨時離開。
「二當家,若無其他的事,阿若先將酒運到櫃上去?」阿若望著杵在原地的蒼黛,小聲詢問道。
「去吧。」蒼黛擺了擺手,便舉步拐入正堂。堂內絃樂環梁,眾歌姬們腰間纏繞著三尺輕紗,低頭凝眉間,足尖輕點,輕紗如流雲翻捲。木槿位於正中,頭頂五色花冠,宛若瑤池仙女。
望著這滿台歌舞,蒼黛斂去心中的沉鬱,與木槿等人對歌舞細節進行商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