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總是那麼唯美,結局,唯有蒼涼,我已經懂了。如此,雲淡風輕,那份情緣遺失在了流年裡,笑靨如花,那兩個人遺落在了天涯海角。
所以,律凌。
我決定離開你。
尋找我自己的結局。
「丫頭。你說我們出去以後。去哪?」絕弦一面看著翩舞收拾細軟的忙活。閒閒的問。
翩舞將一些衣物拿出來,包裹起來。已整理才發現,她的衣服幾乎都是鮮紅的。
此時看著那刺眼的紅色。是那麼諷刺。
翩舞隨手挑出幾件素雅的衣裳,訕訕的調笑著「天涯海角那麼大,總有我們想去的地方。等出去了再想也不遲……」
「那我們就去個能看星星的地方。去看全天下最美的星空。」絕弦空靈的眼底閃爍著點點光芒。眼神堅定且充滿希望。
翩舞淡淡一笑。調侃他「只要老天不下雨,不陰天。哪裡都能看到星星。」只要和自己愛的人一起去看,不用抬頭都會看見最美的星空。
想著想著,心中泛出絲絲苦澀。
苦澀的心田。苦澀的思念,
絕弦看著翩舞依然微笑,卻仍顯悲傷的臉。
他知道,她並不快樂。
就算,她在他面前強忍淚水,強顏歡笑。面具帶的再好。也終有裂痕。
那是她無處隱藏的悲傷。
是她歷盡滄桑後的悲涼。
絕弦靜靜的望著她唯美卻虛無的笑容。不去拆穿她的偽裝。只是靜靜的凝視著。
他很想問她。
你可曾後悔愛上那個人……
你可曾後悔那一夜去了凌軒殿?
你可曾後悔答應和我遠走天涯?
你可曾後悔狠心放手,說出那句不愛他?
他終究沒有問出一句……
他知道,那是她的傷口,無論是關於他(律凌)。還是關於他(律凌)的記憶。
對她來說都是痛苦的傷痕。無論她隱藏的再好,傷口就在她身上。慢慢的化膿腐爛,成為她的疾病。
透過天邊那一襲殘陽。黑夜就要降臨。
絕弦慵懶的打了個哈氣。嘴角勾起往日的微笑。挑起輕佻的弧度。懶散的性感被他散發的淋漓盡致。
看著淒迷的夜色,他的目光也變得無限綿長。他說。「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翩舞的手頓了下。
她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他們越好天一黑,他們就趁著夜色離開。
不帶眷戀,不帶不捨。不帶任何感情。灑脫的離開。
然後再也不會回來……
再也不會想起關於這裡的一切記憶。
絕弦是在提醒她。
提醒她還有返回的餘地。只要她願意回頭。
他一定會放下一切。放她走。無論她是答應他。陪他走天涯。還是帶著滿身傷痛回到律凌身邊。他都一定會成全。
因為……
翩舞清澈的眸,被夜色熏染,變得深沉晦暗。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被抽離。生生的疼。
她說。「絕弦。別再給我希望。有時希望就是下一個絕望。所以……帶我走吧。」翩舞看著他,撫平他眼中一望無際的空洞寂寞。淒楚的說「我再也不想回頭去看那碎了一地的哀傷。所以,絕弦帶我走……無論天涯海角,只要能夠逃離……就好。」
可是,翩舞。
有些東西能夠逃離。
有些東西越逃離越深刻。
你可知道。記憶是獸。
它會一點一滴的吞噬你。
耗盡你所有的耐力。
在你心力交瘁的時候襲擊你。
奪走你一直深藏的心。
然後撕碎。你跟著更痛。
昏暗的燭光打透翩舞單薄的靈魂。照出殘缺的暗影。
絕弦抓著她的手。冰冷的指尖一寸寸收緊。
彷彿下定什麼決心般。堅毅的說「五更後。我就帶你遠走天涯。帶你逃離……」
黑暗中,他信誓旦旦。
心中勾畫著他們遠走天涯的藍圖。
可是,他卻忘了。
那所謂的宿命正在黑暗的深淵中窺視著他們。然後詭異的微笑。
接著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叫喊聲「出事了,出事了……」
絕弦和翩舞雙雙望向跑進殿的身影。
那艷紅絕色的身姿,刺痛翩舞透著悲傷的雪眸。
來人竟是夢裳。
夢裳進殿就來到翩舞跟前。急切恐慌道「出事了,出事了。律凌他……」
一提到律凌翩舞急切的看著她「律凌怎麼了?他怎麼?」
夢裳咬咬嘴唇。弱弱道「律凌一夜之間滅了穆國第一樓。奴顏坊被燒成灰燼。」
絕弦聽完也是訝然一驚。
翩舞心中一緊。
他知道了……
他還是知道了……
他知道了她是奴顏坊的花魁。是青樓的戲子。
知道了她的不堪,她的醜陋。她的骯髒。
所以,他才會毀了奴顏坊……
他還是知道了……
翩舞悲涼淒苦的乾笑兩聲。
眼前一陣眩暈。
只覺得世界都在旋轉。
她很想抓住什麼。
一抬手,被另一雙扶住。
翩舞看著絕弦明媚的眼眸漸漸蒙上一層悲傷的絕望。
她知道自己不能對不起絕弦……
她既然已經答應了和絕弦離開。就不能有一絲動搖。
翩舞疲憊的閉上眼睛。冷然道「他一夜之間將奴顏坊燒成灰燼,與我何干。」
對於翩舞的冷漠。夢裳稍稍訝異。她看了眼絕弦。又咬了咬嘴唇。「奴顏坊你快也不管。但是三千多條人命。你不能不管……」
翩舞稍稍偏過頭。冷漠的問「什麼?」
「律凌監禁了所有在奴顏坊點過花魁的客人。將他們全部關押在刑房。我想,他們不會再有一個活著出來了……」
翩舞心悸。顧不得答應絕弦的承諾。
掙脫開絕弦的懷抱。跑入無邊的黑暗。
絕弦就這樣望著她的背影。看著她的倩影一點一滴的離他遠去。
可終究,他也沒叫住她。
他知道她,如同知道自己一樣。
她是去了那個人身邊。
終究還是回到了和他(律凌)同一個世界。
無論地獄天堂。
你還是毫不猶豫的捨棄了我。奔向了他……
就如同現在這樣,一步一步離開了我的世界。
或者,根本沒進來過……
原來真有那麼一些人,終將成為被捨棄的人。
絕弦眼眸中流動著迷人卻無望的悲涼。
彷彿迷失方向的小孩。徘徊在無邊的渡口。卻遲遲等不到解救他的人。
紅燭搖曳,照出兩道斜斜的影子。
一道側身而立。看著無邊無際的黑暗。
一道正身而視。看著眼前俊美慵懶的男人。悲傷卻執著的等候。
這是五年以來,第一次她離他這樣近。
近的可以聽見他心碎的聲音。
夢裳咬咬嘴唇,想說什麼。可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絕弦涼涼的歎一聲。
他說「放過丫頭吧……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