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舞沒再吭聲。轉身出了寢宮。去了側房。
穿過長長的走廊。翩舞總覺的背後有一雙炙熱的視線在注視著,緊逼著她,彷彿想要在她身上灼出兩個窟窿。翩舞回頭看去,卻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可那窒息的緊迫感去還在。猶如存在於空氣一般。
讓人害怕,卻又期待。
翩舞加緊了腳步,閃身走進長廊的盡頭。
一道矯健的身影從房簷落下。一身素白。青絲繚亂。放蕩的垂在腰間。
冷非晨連忙上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參見主上。」略帶顫抖的聲音搖曳在這夏季暖風中,竟然森冷起來。
男人背對這陽光,逆光中,看不清什麼表情。卻能在他身上體會到一種致命的森然。嗜人心魄的冰冷。
「不要做了多餘的事……更不要有下次。」
原本灼熱的空氣,此時竟然讓冷非晨打哆嗦。
冷非晨嚥了口唾沫。沒說話。
等再抬頭的時候。眼前只有大片大片刺眼的陽光。
那逆光中的暗影,早已消失。彷彿錯覺般。只有空氣中,還殘留著,男人身上的森然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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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殿上。鶯歌燕舞。
鳴皇手拿金質酒杯。高坐龍椅。暢飲開懷。而他左手邊的是他的大兒子,鳴國的大王子,冷非翎。後面是二兒子。鳴國二王子冷非夜。在後面就是三王子冷非晨和三王子妃了。
右手邊是眾朝臣官員。從宰相,到兵部侍郎。到文官武將。各個在場。
放眼望去,這整場宴會上,竟都是男人。只有翩舞這一朵紅花。
翩舞略微奇怪,為什麼鳴皇身邊沒有皇后呢?難道是沒來?這麼大的場合為什麼不出席呢?
而且她來宮中也算有些日子。怎麼一次也沒人提起鳴國皇后的呢?
翩舞倍感狐疑。也不好問別人。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也就沒有思量。
「三王子妃,可會跳舞啊?」鶯歌燕舞中,一道略帶笑意的問題。嚇了翩舞一跳。
翩舞緩緩神,恭敬的微微垂首「不敢期滿父皇。兒臣不懂歌舞。」
鳴皇微微蹙眉。翩舞一驚。難道古代女人不會跳舞是很不正常的事?
翩舞偷偷瞄了瞄,高高在上的鳴皇的臉色。心裡一陣緊張。
鳴皇咳嗽了幾聲,沉沉的說「嗯。那三王子妃,可會琴曲?」
翩舞更是心裡一涼。玩完了。她什麼才藝都不會。唯一就會一首從寒兒那學來的《化蝶》。還是為了想要利誘冷非夜所學。如果現在說會,那麼鳴皇一定會讓她去彈奏。如果讓鳴皇聽出是冷非夜的曲子,那她還不定死的多慘呢。如果說不會,鳴皇肯定又會不高興。
翩舞遲遲不答。心裡一陣焦急。就在此時。
冷非夜帶著陽光般的笑聲道「父皇,不如讓兒臣和皇弟妹合奏一曲吧。就當是兒臣對鳴國的大好河山的祝福吧。」
那陽光般的笑容,打得鳴皇和在場的百官心裡暖洋洋的。
只有翩舞面容緊繃。脊背出一陣寒冷。
冷非翎和冷非晨分別撇了翩舞一眼。誰也沒敢多說話。
只聽見,鳴皇笑了。擺手示意擺上古琴。
看來現在,翩舞是不上場都不行了。
翩舞托起艷紅的裙擺,拖動青絲。帶著憤恨的盯著已經拱手在一旁就位的冷非夜。
不知道,這次他又有什麼陰謀。
翩舞經過他身邊時。耳畔傳來他低沉的話語。聲音很小。只有翩舞能聽得見。
「別害怕。跟著我的節奏走就可以了……」翩舞微微錯愕。不過也沒大多的表現出來。
坐在琴台上。手撥琴弦。指尖流露出絕望的悲傷。
哀戚的音符,悲涼的曲子。兩股凝重的悲慟。融合在一起。形成傷感的音律。
飛舞的音樂,兩股音樂情緒的交///融。合奏出近乎悲壯的一曲。
翩舞也不知何故。猶如有人引導般,流暢的彈完這一曲《化蝶》。一曲終了。指尖還留著撥動琴弦的酥麻。彷彿被電到一般。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翩舞怔怔的和冷非夜互望著。一瞬間,竟然覺得這個男人原來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如同此刻,他明明什麼都沒說,那雙眼睛卻在顧盼之間,好像對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那雙眼睛是如此的純粹,如此的乾淨,讓猶如驚弓之鳥的她也感覺不到一絲的惡意。
翩舞恐慌的避開。那一瞬的恍惚讓她心瞬間凌亂。
她逃也似的坐回冷非晨身邊,雙手輕撫起額前的碎發。
手指撫摸這額角那只蒼白無助的蝴蝶。
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在那麼一瞬間。翩舞在他的眼裡讀出了那麼一絲真誠。毫無保留的真誠。不帶任何掩飾的瑕疵。不,亦或者,是他掩飾的太好。她都沒有看穿。在那麼一瞬,翩舞從他的眼裡看見了,那一絲真心笑容。真的如陽光般耀眼。如春風般溫暖。不帶情緒的壓制。不帶偽裝的嗜血。那乾淨的笑,竟然翩舞有那麼一瞬,認為他是可以依靠的。他是沒有惡意的。他,可能真的愛她也說不一定。也不完全是在利用她也說不一定。也許,剛才的一曲合奏,就是最好的說明。
翩舞開始覺的亂了。她的準則被打破。認為是壞的人,突然間竟然變得純真。她恨得人,竟然也可以對她微笑。
翩舞的指腹描繪著,額角那脆弱的烙印。描繪這殘蝶的姿態。
律凌,我好想你……好想你。
「好好好,沒想到三王子妃和非夜的合曲這麼動人。真是人間一大享受啊。」鳴皇終於在琴聲的陶醉中清醒。情不自禁的拍著手。心裡暗暗埋下了悲情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