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舞跟現在的律凌感到無力。
總覺的他帶著面具,故意在自己面前偽裝著什麼。
律凌看翩舞轉身欲走,一把拉住她「花漂亮?你真的這麼覺的嗎?」
翩舞無力的點著頭。「是。很美。」
「你能覺的美真是太好了,那麼……」律凌從懷裡拿出一個陶瓷琉璃瓶,不算大,半透明狀。裡面裝滿了暗紅色的液體,「我們把我們的孩子,葬在這裡……」
翩舞一聽身體猛的一顫。
不可置信的看著律凌,聲音變得顫抖,眼底帶著憤恨的光「你說蒼涼?呵,」翩舞冷笑「他連屍體都沒有,何談埋葬……」
律凌感覺到翩舞的顫抖,從背後一把抱住她,抱得很緊,緊得好像他們就是長在一起的,不曾分開。「翩舞,對不起……」
耳畔傳來律凌低低的呢喃。
從他口中說出的道歉,竟然覺的那麼不真實。
「翩舞,讓一切過去,好不好……」律凌把聲音壓得很低,隱隱透露著他的顫抖「我對你的傷害,已經化為傷口,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善待自己,讓傷口癒合……給自己一個出路。」
律凌顫抖的聲音,脆弱的碎成片,落在翩舞心底。
那個傷口,被無情的揭開。
依然在流血,濃重的悲傷,豈是說放下就放下,說忘記就忘記的。
翩舞近乎諷刺的冷笑,暇夾著濃濃的悲傷「對身體的傷害,會變成傷痕,對靈魂的傷害,會變成仇恨。我的身體,可以放下,因為它終究有一天會痊癒,但是,這裡,這裡它還在喊痛……」翩舞把律凌的手,移到自己心口的位置。
律凌不敢真的觸碰,觸碰那道靈魂的傷痕。雙手攥成拳,用力摟緊翩舞顫抖的身體,「翩舞,我給你的傷,我還不了,但是,至少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補償?呵,好。」翩舞冷笑著「放我走,從此我們咫尺天涯不相識……」
很明顯身後的身體略微顫動了下。
猛得收緊了手中的力道,緊抱著翩舞,骨頭咯咯作響。
翩舞隱忍著沒吭聲。
律凌越抱越緊,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溶進血液中,身體裡。
「不,你不能走,你恨我沒關係,但是,不能離開我。」律凌顫抖的聲音中帶著隱隱凶狠「死都不准離開……」
翩舞覺得痛苦,但是痛苦中卻帶著一股苦澀的甘甜。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瞬間,竟然感到安心。
「律凌,你就是這樣,總是給了人希望,然後無情的摧毀,沒辦法兌現承諾,就不要信誓旦旦說出口。」翩舞掙扎著,推開他,悲憤的看著他的眼睛「因為你給不起……」
「我絕對不會放你走……但是」律凌頓了頓「我會用其他方法補償你。」
翩舞輕蔑的冷笑。她真不知道,他對她為什麼如此執著。竟然變成了執念。
律凌強迫自己用濃重的冰冷掩蓋住眼底深深的悲傷。將手裡的琉璃瓶子在翩舞面前晃了晃,瓶子裡暗紅的液體,在流光溢彩的陽光下,發出異樣的色彩。
「血?」翩舞看清楚瓶子裡的液體,在陽光下發出的光彩在璀璨,再奪目。它依然掩蓋不了,它本身的暗紅。
「是蒼涼……」律凌的話一出,翩舞便搶下他手上的琉璃瓶。
來回撫摸在掌心,冰冷刺骨的寒意,滲透心間,撕心裂肺的痛,讓翩舞淚眼婆娑。
「蒼涼……」翩舞呢喃著。一遍一遍喊著孩子的名字。
律凌扶住她顫抖不停的肩膀,心底的那抹銳痛,讓他幾乎忘記了呼吸。
「這是當日,你墮胎時,流下來的,當時它已經碎了,只剩下一灘血……」律凌歎息著,眼睛深深的閉上,沉浸在痛苦的回憶裡。「我命人把他裝在瓶子裡,一直都帶在身上……」
聽到這,翩舞忽然眼前一亮,她側過頭,看著律凌「你……一直都陪著他……?」
律凌點著頭,「一刻都沒離開過……」
翩舞終於忍耐不住,嗚嗚的哭出聲來。
「啪」響亮的一巴掌,打在律凌的臉上,律凌微微側頭,紅彤彤的指印立刻印在臉上。
「你混蛋……混蛋」翩舞無力的雙手捶打著律凌的胸膛,律凌不躲不避,不阻止。任由翩舞打罵。
「為什麼……為什麼不信我,他真的是你的孩子……為什麼,你明明知道的……」翩舞哭得沒了力氣,手卻依然死死的拽著律凌的衣襟。
「你明明知道的……為什麼還要毀了他……現在又算什麼?算什麼……他已經回不來了……」
律凌心疼的抱著翩舞,安撫著她抽搐的身體。
「對不起,但是,我從沒後悔過,如果從來一次的話,我依然會那麼做……」
律凌眼底的決絕,讓翩舞恐懼。
翩舞恐慌的推開他……
不住的搖頭後退。
律凌,你好殘忍。
翩舞現在才看清楚了。
他身後的,不是明媚的天堂,而是恐怖的深淵。
離他越近,便離地獄越近。
他已經喪心病狂到,殺了自己的骨肉,竟一點悔改的念頭都沒有。
就在前一刻,她心上的傷口,感覺不那麼疼了。
感覺到,不止有她,在乎著那個孩子。
那個人,也用著近乎殘酷的方式,愛著……
可是,後一刻,卻又告訴她。全是假的,稍稍有一點點的慰藉,此刻,全部都瓦解了。
這就是屬於他的殘忍。
給你希望的光芒,然後又無情的將你推入地獄。
笑著告訴你,天堂是假象,地獄才是真實。
黑暗中,永遠在痛苦的漩渦中墜落。
直到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