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請不要再叫我沈夫人了!我的名字叫楚依蘭。崔大人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聽到這一聲沈夫人依蘭心裡很是不情願。
崔值當時一愣,抬頭望了一眼眼前的這位奇怪的女子。仔細看來她確實是一位脫俗的美女,氣質幽雅嫻靜。明艷妖嬈的美人可以說他崔值見得多了,但是好像都比起眼前這位遜了一籌。可是為什麼她不讓自己稱號她沈夫人呢?要知道當朝鎮國將軍沈青雲那可是一品大員,妻憑夫貴她就是一品誥命夫人。試問世間的女子哪有不想當一品誥命夫人的?正在崔值被依蘭的話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岐陽公主開口了。
「啊!他們小兩口呀鬧彆扭了!現在依蘭還在生青雲的氣呢!崔值,快坐下吧!嘗嘗這茶怎麼樣。」岐陽公主笑道。
一位穿紅裙子的侍女給崔值上了茶。
「啊,怪不得這幾日沈將軍向皇上告了病假一直沒有上早朝。原來如此呀!看來一向冷傲的沈將軍原來也是個兒女情長的人呀!」崔值說罷爽朗的笑了幾聲。
「怎麼青雲病了,嚴不嚴重呀?」岐陽公主急忙問。
「這我也不知道,我一向和沈將軍沒有什麼來往!」崔值搖了搖頭。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他病了!依蘭的心莫名的跳動了一下。他的身體一直健壯的很怎麼突然會病得連皇上的早朝都耽誤了呢?難道是被自己氣病的?依蘭一時有些沉不下心來了。依蘭的手偷偷在袖子裡狠狠掐了自己的一隻胳膊一下,在心裡狠狠的告誡自己:不要再癡人說夢了,你楚依蘭算個什麼東西?他會在乎你嗎?你哪有那個本事會把他氣病呢?他根本就一點兒都不在乎你!他病與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公主嫂嫂,這可真是好茶呀!如果我的舌頭沒有嘗錯的話,這應該是皇上送給公主嫂嫂的貢品徑山香茗吧?」崔值壓了一口茶盞裡的茶,抬頭笑道。
「看來今天本宮這好茶沒有白拿出來。又來了一個識貨的?」岐陽公主朝依蘭笑道。
「這徑山茶因徑山上的徑山寺而得名。徑山寺盛行研討佛經,禪師高僧們時常圍坐論經,取徑山上的甘白的泉水烹煮徑山茶,邊品飲邊談論,稱為茶宴。可惜,現在沒有徑山上的泉水來煮這徑山香茗。所以這茶水中少了泉水中特有的一種甘甜清新的味道!」崔值一邊飲著茶盞中的香茗一邊侃侃而談。
「崔大人對茶真是有研究!」依蘭禁不住開口讚道。她在書上只學到了辨認這徑山香茗的方法。這其中的典故及這茶的煮法竟然還有這麼多她不知道的。遂忍不住向崔值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他呀!琴棋書畫,奇門遁甲他都有研究。依蘭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這個小叔可是天子的門生、上一榜的狀元!」岐陽公主眉飛色舞的說著。
「啊!原來是狀元公。楚依蘭失敬了!」依蘭原想當今豪門之中不是紈褲子弟也都是些泛泛之輩。沈青雲當是其中的例外,沒成想也有這般人才!看來自己的想法有些謬誤了,想到這不禁紅了臉龐。
「沈,啊,崔值不敢!」崔值忙回禮道。
這時,只見一個侍女快步走進來回道:「稟公主,鎮國將軍府的管家韓福求見!」
依蘭聽到那侍女的稟報,心頭又是一震。韓福來這幹什麼?看來一定是和自己有關了……
「把他帶到這來吧!」岐陽公主吩咐完那侍女後,轉眼瞅著依蘭說:「既然被你碰傷了,本宮也不必再做隱瞞了!其實將軍府的管家已經來了不只一次了。」
依蘭聽到這禁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公主說得是什麼意思。
岐陽公主繼續說道:「青雲已經帶著管家來過好幾次了!每次都給你帶來許多名貴的補品,後幾次給你瞧病的太醫也是他請來的!因為本宮見你還在氣頭上所以硬攔著沒讓他見你而已。這幾天呀,青雲可是憔悴多了。我看呀,他也比你好不到哪裡去!」
任憑岐陽公主怎麼說依蘭一直低著頭不言語。一旁的崔值只是悠然自得的品著手中的香茗。
不一會兒剛才稟報的那侍女便帶著韓福進了涼亭。
「鎮國將軍府管家韓福參見岐陽公主,崔大人,少夫人!」韓福跪下拜道。
「起來吧!今兒沈將軍派你來有什麼事呀?」岐陽公主壓了口茶,輕抬了下眼皮。
「稟公主,我家將軍讓老奴來打聽一下少夫人的身體怎麼樣了?並且讓老奴把他剛尋到的這只千年人參送來給少夫人補身子!」韓福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精緻的木匣子打開道。
崔值起身走上前去朝那匣子裡看了一眼。回頭驚歎道:「公主嫂嫂,這可是罕見的寶物。這樣大的千年人參百年罕見呀!真不知道沈將軍這是從哪裡得來的?「
「回崔大人的話,這是我家將軍昨日用他的青龍寶劍與這只千年人參的主人交換來的!」韓福解釋道。
「奧,這朝堂之上誰都知道青龍寶劍是沈將軍不離身的寶物。他十八歲那年就是憑借這把青龍寶劍殺進敵營而建的奇功。如今,他竟然為了這只千年人參而放棄了陪伴他數載的青龍寶劍。沈將軍對夫人的情意顯而易見呀!」崔值朝依蘭感慨道。
但是坐在石凳上的依蘭依然自顧自得品著手中茶盞裡的香茗,眼皮都不曾抬過。
「你家將軍怎麼今天沒來?」岐陽公主隨口問道。
「我家將軍正在親自監工修葺少夫人住的院落。」韓福抬頭瞅了一眼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少夫人,然後回道。
這時,依蘭忽然起身走到韓福的跟前,拔下頭上的一隻羊脂白玉簪,只見她雙手一用力,咯吱一聲那雕刻精緻的簪子就斷成了兩段。由於剛才一用力可能又牽動了受傷的胸口,依蘭緊皺著下眉頭一隻手撫著胸前喘了兩口氣。素問見狀忙上前攙扶著。岐陽公主也是一驚急忙也站了起來。
「小姐,是不是胸口又疼了?」素問關切的問道。
「沒事!」依蘭輕輕搖了搖頭。
「少夫人……」跟前的韓福也不知如何是好。
依蘭對韓福斬釘截鐵的說:「你把這人參拿回去並告訴你家將軍:就像這根玉簪一樣我楚依蘭和他沈青雲早已恩斷情絕。改日我會去找他要一紙休書的!」說完便把那根已經成了兩段的玉簪塞到韓福的手裡,然後轉身由素問扶著走出了涼亭。
「這,少夫人……」韓福瞅著手中的玉簪一臉的無可奈何。
忽然,依蘭走了幾步後又轉過身子來。
韓福以為少夫人可能後悔剛才所說的話,臉上又出現了些許希望。「少夫人!」
「如果你家將軍修葺院子是為了迎娶新夫人,那就讓他快些派人把休書給我送來!也省得我再走一趟了。」依蘭淡淡的說完便轉身而去。留下一臉錯愕的韓福。
崔值和岐陽公主望著遠去的依蘭主僕二人的背影。岐陽公主道:「青雲的這位夫人什麼都好,就是這性子比誰都倔強!」
崔值仍望著那已經模糊的背影開口道:「我倒是覺得她這性子蠻與眾不同的。」
「本宮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岐陽公主白了崔值一眼。回頭對韓福淺笑道:「你回去轉告你家將軍讓他不要介懷,本宮會再勸勸你家夫人的。還有,既然你家夫人的院子正在修葺,本宮看就讓她在公主府再住些日子吧!」
「是,韓福一定把公主的話帶到。那韓福就告退了!」韓福朝公主又拜道。
素問小心翼翼的扶著依蘭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上,素問見她家小姐的臉色很是不悅,所以她連大氣也不敢出。
走在鋪滿青磚的路上,依蘭始終低頭望著腳下的青磚顧自埋在心事中。以往沈青雲對自己的態度不說都是不屑一顧,最多也就是基於內疚打傷了自己派人來送些藥材補品而已。怎麼說也到不了拿他最珍愛的青龍寶劍去換一隻千年人參來給自己補身子的程度呀!轉念又一想,剛才韓福說沈青雲正在親自監工修葺清雅居。好好的他為什麼要修葺院子呢?難道自己真說對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娶新夫人了?想到這依蘭的心莫名的一緊。依蘭告訴自己:這不是正如自己所願嗎?正好讓他給自己一紙休書,讓她以後自由自在的生活。現在,再想到清雅居那個院子,依蘭就有一種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
依蘭和素問很快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素問扶依蘭坐在床上,一邊給依蘭脫著鞋一邊說道:「小姐,這半日你也累了!躺下休息一下吧。等一會兒午飯送來後再叫你起來!」
望著給自己脫鞋的素問,依蘭微微皺著眉心問道:「素問,我問你。我這幾日吃得血燕燕窩是哪來的?」
素問愣了一下,把脫下來的繡鞋輕輕放在床邊的小踏板上。「是將軍帶著韓管家送來的!」素問見是瞞不住了只好硬著頭皮把所有都說了出來。「小姐,你不知道。上次將軍來的時候憔悴極了,人好像瘦了一大圈!他給你送來了好多名貴的藥材和補品。他怕你看見他生氣養不好傷,所以沒敢進來看你,囑咐我好多遍讓我好好伺候你!我見他實在可憐,所以就……而且將軍那個人小姐你是知道的,哪個時候不是威風凜凜的!可是這次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小姐,我看將軍可能是知道錯了。你看是不是……」素問瞅著依蘭的臉色不對,就沒敢再說下去。
沒等素問說完,依蘭的臉色便黑了下來。厲聲叱責道:「你看他可憐所以就聯合外人來騙我是嗎?那我被他打成這樣,就不可憐了?要不是今天讓我碰到韓福,你打算騙我到什麼時候?」依蘭越說越氣,最後竟然背過身去獨自垂淚。可能是太過於氣憤了,胸口的傷又疼了起來,手撫著胸前緊蹙著眉頭。
素問見狀忙上前撫著背過身子去的依蘭的肩膀,緊張的問:「小姐,你怎麼樣?」
哪知正在氣頭上的依蘭並不領情,揮手甩開了素問撫著自己肩膀的手。
素問也跟了依蘭十幾年了,一向和她的主子情如姐妹。還從沒有見她發過這樣大的脾氣。趕忙跪在床邊哽咽道:「小姐,你別生氣!素問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呀!」
「馬上把他拿來的東西都給我扔掉!以後不許再收他拿來的東西!」依蘭背著身子倔強的喊道。
「是,我這就去扔!」素問忙起來去找沈青雲送來的那些藥材和補品。
沈青雲眼光深幽的望著書案上的兩段玉簪。只覺心口好像刀割一般疼痛異常。「咳咳,咳咳!」沈青雲攥著拳頭在嘴邊咳了幾聲。
「她還說什麼了?」沈青雲清了清有些沙啞的嗓子問韓福,可是眼睛卻沒有離開那兩節斷的玉簪。
韓福憂心的看了一眼他的主子,支吾的說不上來。
「說實話!」沈青雲厲聲道。
「是。少夫人還說如果將軍修葺院子是為了迎娶新夫人,那就讓將軍快些派人把休書給她送去!省得她再走一趟了!」韓福只得實話實說。
沒想到她對自己誤解如此之深!看來她現在是恨死自己了!可這也不能怪她,誰讓自己以前讓她在將軍府裡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呢!
韓福見他家主子沉默不語。心裡很是替將軍擔憂,自從那日沈青雲受了內傷,雖然向皇上告了假,可他這哪裡是在家裡養病呀?分明是在折磨自己嘛!常常一個人一坐就是一個下午,茶飯不但不好好吃,連湯藥也是想吃就吃不想吃任憑誰勸也不聽。而且將軍嚴令:誰也不許把他和少夫人的事稟告老夫人,要不然就攆出將軍府去!尤其這幾天,又突然想起來要修葺清雅居,更是每日都親自去監工。這大熱的天在清雅居裡一站就是大半天,這樣下去非得舊病未好又添新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