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刀的眼睛閃爍一下,瞬間便是注進了痛恨。如若不是嫵媚的第三者插足,如若不是這對該死的龍鳳胎,段家不會走向滅亡。父親與母親也不可能死得那麼不堪入目,殘破不已……
葉茗茱看著他眼底的恨,連忙將他傷痕纍纍地身子拉起,強迫他正視自己,問:「你覺得我是不是不可饒恕?你覺得白文晨和白文曦是不是不可饒恕?!」她的問話使段小刀不解,只是疑惑地看著她。她見他的話題已經將他從死神那處拉回,便與他一起坐了下來,淡淡地說:
「小晨和小曦是我的孩子,是我跟郝仁的孩子!」段小刀頓時張大了不可思議的雙眼,瞪著葉茗茱的輕描淡寫:「當初生下他們,我幾乎是已經死了!我活下來,只是因為我還有一對可愛的孩子。我想,媚姐還能活下來,也是因為那對孩子!
我知道你沒辦法原諒媚姐,可蘋果和橙子是無辜的。誰能選擇出身?如若能選擇,我真希望自己是一條魚,是那條在陽光下醜陋無比,卻在黑夜裡光彩奪目的黑色發光魚!」段小刀默默地低下了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而葉茗茱繼續著她的勸說,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具有這種說服能力,八年來卻從來沒有在自己的身上試過:
「你父親這一生最痛苦的事,就是辜負了兩個女人;而最痛心的就是你的不諒解,和你對蘋果橙子的不接受……難道,你到他死了,還不能原諒他,還不能接受蘋果和橙子嗎?!」
「我……」段小刀有些啞然,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他一度忽略自己還有一對親生弟妹!葉茗茱直接將草擬的一份合同以及支票和機票遞給了段小刀,段小刀接過胡亂的掃了一眼合同和支票的數額,眼睛又是瞬間睜大:
「D集團已經負債纍纍,你……」
「現在,我還能撐下去,撐不下去的時候再說……我希望你能照顧好蘋果橙子,還有媚姐!」
「海洋館……」
「我先幫你看著,等你回來!!」段小刀默默地頜首,將合同及支票收了起來。沖葉茗茱揚起一絲難看的微笑,那份曾經的靈氣永遠也注不進他的眼底了……
段小刀成功走遠,而郁思妍也成功地回歸。而她便只能死死地守在這,守在這個報復的堡壘中,看著外面的一片戰火……
承諾幫小刀看管海洋館,她卻用一個星期時間才將一切處理好。抽出空來到海洋館時,依然是關著板。葉茗茱淡淡地對看館人員說:「可以開放了,都交給你們打理,上交80%利潤就行,其他的大家分了!」
本是垂頭喪氣的館員們,一聽這麼豐厚的提成,都精神了起來!開門,打掃,發傳單……葉茗茱一步一步走進海洋館館底,因為她知道那條發光的黑魚喜歡呆在角落中。因為在白光中它的醜陋,讓它自卑得不敢靠前;因為身邊五彩繽紛的美麗,使它頭暈目眩……
在館底找尋了很久,卻依然沒能發現,連忙將亮光熄滅,卻依然找不到發光處……頓時一陣失落感襲來,打開燈沖外面喊著:「那條發光魚哪去了?!」館員一臉的疑惑,便跟著她一起在整個海底世界找了起來……
直到一個館員的呼喚,她走到了入館口處……那條黑色魚兒,已經奄奄一息地倒在了一片珊瑚上,魚鰓緩慢而停歇地煽動著……它,快死了!原來,它從來都不甘願藏在最底最角落的地方,它從來都是想游動起來,游到嚮往的前方,看看前方的風景,而付出的代價居然是死亡……
葉茗茱的眼眶有些泛紅,喉嚨緊得要命,似乎隨著黑色魚兒一起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幾個人眼睜睜地看著黑色魚兒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卻是依然鼓著眼睛……魚兒,永遠都是死不瞑目的!而它們痛苦的淚水全都淹沒在一片汪洋裡,沒有人在意,沒有人在乎。甚至是痛苦,甚至是死亡……
「葉小姐,把這條魚清出去吧,不然會影響其他魚的!」
「不——」她的聲音有些激動,有些顫抖。館員嚇了一跳,不知如何回應,她連忙喘了幾口氣,冷道:「它就是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出去——明天再開館——不許任何人打擾我!」是的,別打擾她對它的哀悼!
當館裡只剩她一個人時,將門掩上,將燈關掉。靠近黑色魚兒的位置,將手輕輕撫上玻璃罩,冰冷的感覺瞬間讓她想到了死亡,卻沒有一絲恐懼的感覺!是的,她一直不怕死!只是不知為何此時會有一種蒼涼的感覺,似乎有很多事情未能完成。比如跟哪個男人舉行一個盛大的海洋婚禮?比如跟哪個男人一起去南極看企鵝?!再比如,看著一對兒女長大……成人?!再再比如,到自己失去行走能力時,被一對兒女推出去曬曬太陽,看看風光?!一切……居然……都是奢望……
她的哀悼剛剛開始,眼淚正在醞釀之時,館門被人猛得推來,閃進來的身影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郝仁。她還看不清他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便像瘋子一樣飛奔過來,舉高的手狠狠地扇了下來……
「啪——」的一聲,火辣辣的一巴掌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側臉上,力量之狠之急,使她腳下一個踉蹌,鞋下重重一崴,便是狠狠地跌倒在地。郝仁卻是步步逼近,衝她大聲吼著:
「魔鬼——混蛋——你逼小刀交出了D集團,居然還霸佔了他的海洋館。這是他的夢想,他的一切。你讓他變得一無所有還不滿足,居然連他最後一絲夢想都要掠奪——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刀一個星期沒有蹤影,我跟小默到處尋找無果!他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