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父女兩人面對面隔著石桌坐下。小蓮站在一旁。
「原來剛才的貴客就是五王爺。」沈若傲喝著茶,問著沈公正:「照爹你剛才說的話,那五王爺就是在暗示爹,他想娶我為王妃了?」
「沒錯。」沈公正也喝著茶,說道:「只怕是你不久前強出頭,替丞相的二女兒抱屈的時候太過張揚,吸引了他的注意了。」
「爹覺得他可嫁嗎?」沈若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覺得呢?」沈公正反問她,又說道:「你向來有主見,看事情的敏銳程度也比你老父我更要厲害。」
沈若傲聽了這話,咯咯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站起身走到了沈公正的身後,兩隻手放在他的兩肩頭,給他揉捏按摩,低下頭來,笑得明艷乖巧:「爹你這話怎麼說的?自古以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論對方是否可嫁,只要爹爹你說一聲要嫁,女兒我自然是二話不說,立即就嫁了。哪還輪得到我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來自己作主啊?」
「少賣乖了!」沈公正睨了她一眼:「你若是這麼聽話,就不是人們口中那個乖張刁蠻的沈若傲大小姐了!」
「誰說的?上次那個薛江海以那些毫無說服力的往事來逼爹爹你將我嫁給薛耀那個臭小子的時候我不也是乖乖答應了嗎?」沈若傲嘟起嘴說道。
一聽沈若傲這話,沈公正的身子一僵。繼而重重地歎了口氣:「唉,當初我就不該迫於薛江海給的壓力答應將你許給他兒子。弄得你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著,唯一慶幸的是你還未嫁給他們家。」
沈若傲自來知道沈公正一直都為此事內疚不已,現在一見這情形,立即意識到自己一時說得過了,她手上的動作放輕了些,說道:「爹爹,那件事都已經過去了,就別再自責了。再說了,我雖然笨,但是還是有點小聰明的。若說薛耀沒死,我就是嫁過去,也不會受了委屈的。更何況,他如今罪有應得,我倒是因他之禍得了福氣,逃離了那個火坑。也是好事。」
「呵呵,說得也是。」聽到沈若傲這樣講,沈公正臉上的自責少了些,他笑了:「難得你看事情如此開朗。」
「人的一生實在太難料,如果整日執拗於那些不暢懷的事情,不是自尋煩惱,虛度光陰嗎?」沈若傲走到沈公正右手邊的石椅上坐下,笑著對他說道。
聽得她的話,沈公正的眼中閃過一抹欣喜和滿意,臉上也笑開了,可是,又想到了什麼似的,一片愁雲爬上了那綻開笑容的臉上,只聽他說道:「唉,也不知道現在的狀況要怎麼解決才好?」
沈若傲聽了,也收起了自己臉上的笑,眸中收斂:「爹爹,五王爺他們的行動越來越密集了,而且,我已經得到消息,各方的勢力正悄悄膨脹,頗有蓄勢待發的苗頭,依女兒看,只怕那場戰役不消兩三個月就要開始了。」
沈公正有些意外地看著沈若傲,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想到了這麼遠,連接下來的局面都已經提前考慮綢繆。果然,這個女兒,絕對不是那種安於相夫教子的無知女子,能配得上她的男子,定然要是個人中麒麟。
「五王爺若論相貌品性倒的確是世間男子中的佼佼者,只是,如果說起他能給你的未來的打算,只怕,有些變幻難測。」沈公正認真考慮著。
「他會輸。」沈若傲連想都沒想,她抬眸,認真地看這沈公正,說道:「爹爹,到如今,也是時候選擇一邊站了。」
沈公正凝眸,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垂頭說:「其實,這場較量我並不想參與。本來有打算上書皇上告老還鄉的。」
「女兒知道。」沈若傲理解地點頭:「爹爹為官半生,向來勤於事務,不曾有一絲疏忽怠慢,但,縱使官場上如何平步青雲,在爹爹的心裡終究覺得對不起娘,認為自己給娘的時間太少了。現在,爹對朝中事也是有了厭倦之意,只想返回故里,到和娘相遇的舊居安度日後的生活。」
「知父莫若女。」沈公正寬慰地笑了。
「女兒雖懂爹爹的心思,但是那些人卻是不願爹爹脫身的。」沈若傲拿了塊綠豆糕放到嘴裡,細細咀嚼起來,一手托著腮幫子,繼續說道:「別看爹爹最近越來越少理朝事,可是,畢竟身居要職,又是有能力的,半生為官,許多東西爹爹也是看透摸準的,辦事又沉穩可幹。那些人絕對不會忽視了爹爹的作用的。前段時間我是替林二小姐出面,吸引了不少注意,不過,我不相信那些人的念頭真的在我身上,他們只是想藉著我來與爹爹有上牽連。所以,才有五王爺今日來提親的事。」
「唉,五王爺倒是有才幹,只可惜,他的心思太大太密,這反不是好事。說起來,他藏得也是很深,若不是你日前提醒我,說是近年來朝中別有用心的人是他,我倒是一點也懷疑不到他身上來。傲兒,你是如何知道他就是幕後推手的?」
「爹,他錯就錯在太有才幹。」沈若傲笑笑:「論起才幹來,他和當今皇上倒是不相上下的,你認為他這樣一個有才幹又驕傲有野心的人,會甘心位於人下?再者,當年太后和五王爺的生母興太妃的一段公案是擺在上面的,那時人們不都盛傳太妃死前一口一聲喊著要讓五王爺拿到皇位替她報仇嗎?最最重要的是,他藏得太深了,幾乎滴水不露,一副雲淡風輕、什麼功名利祿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若說他稟性本是那樣的人倒還好,可他偏偏年少時特別有權謀頭腦,這點甚至還被太上皇多次提及。怎麼可能太上皇一走,他秉性就變了?我是很懷疑的。」
沈公正更加意外了,沒想到沈若傲小小年紀,竟然這樣敢想,而且心思如此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