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笑了,走到林凌雲的身邊,看著沈若傲的臉,說道:「這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的青梅竹馬?反正你在朝堂之上已經見過了她的膽色和聰慧了,也該知道這點小推測對她來說也只是小菜一碟,毫無難度的。」
陽光下,他的臉部線條愈發堅硬,輪廓越發清晰,一張俊美的臉因為戰場上的日曬而較之前黑了許多,但如今的小麥色為原先的柔和增加了分陽剛之氣,加上偉岸的身材,更顯男性魅力。
「的確。」林凌雲笑笑。
看著那雙帶笑意的黑色瞳孔,沈若傲一挑眉:「一年不見,小白臉都快變成黑炭了。」
「哈哈……」聽到沈若傲這話,安仕臣爽朗地哈哈大笑了幾聲:「沈刁蠻不愧是沈刁蠻,最是難馴的一匹母野馬,說出來的話也是夠嗆,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矜持。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這股爽朗勁!」
沈若傲卻是不理他這半恭維半貶低的話,而是一撇頭過去:「哼,哪比得上您安將軍厲害啊。軍功卓著,又生得英俊倜儻,卻是外表成熟,內裡幼稚!都多大了?還像小時候那樣喜歡跟我玩這種把戲,怎麼?就那麼喜歡看我出醜啊?」
「哈哈。」安仕臣一笑,看了眼身邊的林凌雲,說道:「我入宮見我大姐,正好碰上進宮找皇后的凌雲,兩個人許久沒見了,就邊走邊聊。談到了你這位沈大小姐最近做的一件大事,幫林二小姐洗脫了冤情,凌雲不喜歡欠人。所以打算日後會還你這份恩情。你我可是最清楚的了,如果對人提要求,那可都是稀奇古怪的。凌雲是我摯友,我當然不願他被你欺壓了。恰巧又看到你們主僕二人,便讓他幫了你一把。就當還了恩了。」
一聽這話,沈若傲一抬眼,這才看起一邊安靜站著的林凌雲,但也只是匆匆看了眼,突然笑了:「你可太高看我了。我一個小小的沈若傲哪裡欺壓得了咱們月尹名公子之一的林二少爺啊?而且,該還的恩,在薛耀死的那一刻就已經還了。自是不必再還。」
她的話聽著像是開玩笑的,但是總讓人聽出了裡面一些怪怪的諷刺味道。
安仕臣聽她這樣說,有些不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似乎裡面有什麼玄機。聽起來,你對凌雲很沒好感的樣子。」
林凌雲看了眼沈若傲,緩緩開口:「我也是聽得糊塗。」
小蓮似乎明白沈若傲話中的意思,她靠近沈若傲,小聲地對她說道:「小姐,別太較真了。讓人家下不來台了。」
沈若傲輕輕一笑,一個轉身,就往橋的另一邊走去:「好了,小蓮,藉著幫了林二小姐這麼大的光有幸得皇上應允進皇宮玩這麼一遭,我們可不能白白浪費了這麼個機會,快去別處走走吧。」
小蓮有些遲疑,看了眼沈若傲走開的身影,又回頭看了眼安仕臣和林凌雲,匆匆道了聲告辭,就緊步跟上了沈若傲的步伐。
「這女人是怎麼了?」安仕臣被弄得一頭霧水,和林凌雲互望了一眼,再看向她的背影,奇怪地說道:「一年都沒見了,她就是這麼對待我這個藍顏知己的?」
「藍顏知己?」林凌雲一愣,看了眼安仕臣:「怎麼,只是藍顏知己?我看你們兩個挺和諧的,她的性格也夠爽朗,不正是你喜歡的類型嗎?反正薛耀已經死了,她也不必被逼著嫁人了,現在也沒有其他親事,為什麼不試試呢?」
安仕臣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訝,然後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你可想多了。我們兩個是絕對不會走在一起的。」
「怎麼?」
安仕臣笑了笑,突然看見遠處的天空中一隻風箏在那裡飛翔,風箏很高,有著簡單的樣子,只是一張白色,卻沒有圖畫。他看著風箏,問林凌云:「你知道她是怎麼放風箏的嗎?」
「風箏?」林凌雲疑惑,他順著安仕臣的目光看去,也看著那只風箏。有些奇怪,怎麼是那麼樸素的一張風箏?是哪個貪玩的小宮女在放嗎?
「她心情一不好的時候就會去放風箏,在城郊有一大片綠草地的地方放風箏,在最高的山坡上,風最足的地方放。」安仕臣繼續說話,雙眸的神色像是跟隨著那只風箏陷入什麼回憶中一樣:「四年前,她的母親去世了。她非常傷心,心情很不好。就去放風箏,在平日裡去的那個地方,親手畫了一隻色彩豐富的蝴蝶風箏,然後放飛它。她把風箏放得很高很高,幾乎把線都用盡了。她就那樣拉著線軸放著,並且控制得游刃有餘。看著那個風箏,她笑得很開心,好像,所有的煩心事也都隨著風箏放空在了天際中。」
林凌雲看著安仕臣,很少見他這個樣子。臉上似乎有隱約的幸福,但很淡。
「就在那一天,她遇到了她等待的風箏。而她的心,也隨著那個風箏飛走了。」安仕臣看向林凌雲,有些無奈地笑笑,說:「這是她後來跟我說的。我雖然不知道她這話裡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是有什麼意思,但是我很清楚,她不會愛上我。而我,坦白說,和她做知交倒是說不盡的自在舒暢。可是如果做了夫妻的話,那未免讓人難以想像。所以,我也不會愛上她的。」
「你們挺合適的。」林凌雲淡淡說道。
「哈哈。好多人說我們合適的。可是,你知道她對於大家的這個說法怎麼說的嗎?」
「怎麼說?」
「有一次我們喝酒的時候,她說如果只能在合適的和有愛的當中選一個的話,她才不要別人說合適的,她是寧願不合適,寧願吵著鬧著傷著痛著,也不要合適的,只要有愛的。」
林凌雲有些意外。還從沒見過有哪個女子如此大膽有勇氣地堅持自己的愛的。
「風箏斷了。」安仕臣又說。
林凌雲看去,發現那個風箏正歪歪斜斜地落下來,輕飄飄地,在空中蕩了好久,掉落到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去了。
「去看看。」安仕臣說道。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反正,他這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