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高山流水,一派境闊,舒暢宜人。林語靜發掘自己正處在大自然的綺麗壯景之中。那連綿不斷環保江流的青山巍峨而氣魄,那悠悠流長無限延伸的江水柔情而纏綿,還有山間悅耳的鳥鳴動人可愛。抬眸,是藍天白雲親密偎依,淡雅脫俗,潔淨清純,如十七歲少女般美好。
看著這一切,林語靜發自內心的笑了。這就是她想要的,真正的舒散和自由。
就在欣賞的時候,週身的景物突然扭曲,做一個漩渦狀,迅速溶進了一個點,然後,一切便化為無。所有的景色消失,代替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霧。
林語靜反映過來時一驚,旋身四望,卻發現除了白色的空茫,還是白色的空茫,但耳邊,依舊還有流水靈動流淌的聲音。
怎麼回事?!明明還有水流聲,為什麼我卻什麼都看不到,我這是在哪兒?是夢嗎?還是現實?!……林語靜的心中無數個疑問生出,慌張而不安,她害怕這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是夢亦非夢,其實一切皆在,只是你將自己的新蒙上了一曾紗,不願揭開罷了。」這時,一個聲音給林語靜心中的疑問作出了回答。
林語靜一個轉身,循聲看去,白茫茫的大霧似是被撕開了一個口,隱隱約約地探出了一個人的上半身,然後,就是全身出現,從遠處慢慢走來。
來人的身量不大,看來年歲很大了,戴著一頂僧帽,身穿青灰色僧服,腳穿僧鞋。步履輕忽似踏清風,身形飄然帶有流雲之風,似是塵世之外的閒人,立足示外,以清風流雲為伴。
看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林語靜心下一喜,脫口喚道:「師太?!」
那老尼在林語靜面前站定,行了個佛禮:「施主,許久未見。」
林語靜笑了,一臉高興,語氣中都有跳躍感:「師太,你何時回來的?這些年雲遊在外,一切可好?我前段時日有去清雲庵找你,雲泥師傅說你還未回來,沒想我離開沒多久,你已回來了。師太,我最近心緒不寧,許多事情心中糾纏,希望師太能有所指點。」
聽著林語靜的話,師太點了點頭,說道:「施主,貧尼正是因為知道你尋我,才會約施主在夢中一見。」
「夢中?」
「是的,夢中。也是你我二人最後一次見面。」
林語靜困惑了。細細看那師太的面容,依舊是雲淡風輕,一副已脫俗世的神態,只是此刻看來更加的平靜祥和,更加的不真實,好像自己看到的僅是一個虛幻的影像。
她平靜了心態,笑了:「呵呵,說來有趣。我曾經也遇到過與之類似的夢。」
「不,那不是夢。」師太否斷了林語靜的說法:「那一次,是施主你的靈魂脫離了肉體,穿過各種障礙,回到了曾經的世界,你當時看到的一切也不是夢,而全是真實。」
林語靜錯愕,難以置信地看著師太,見她沒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急急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在我身上會發生這麼多離奇難解的事?!」
師太靜靜地看著她,良久,才歎了口氣,繞過林語靜,說道:「是時候讓你知道一切了。」
「什麼一切?」
師太轉過身來看著林語靜:「施主,你可還記得?三年前我與你分別時曾對你說過,你當時問我為什麼教授你武藝,卻不與你以師徒相稱。我當時的回答是,我與你曾有一段宿願,這段宿願引發了現在的一切。我教的不是我的武藝,而是另一個女子的武藝。」
「嗯。」林語靜點點頭。
「那已是上百年前的事了。」師太的口吻變得有些蒼涼,她一抬手,低下頭,對林語靜說道:「施主,請看你腳下。」
林語靜依言看去,只見腳下的一片空茫早已化做一塊巨大的明鏡,而明鏡上,則放電影似的清晰閃現著一些畫面。
林語靜很是不解,但並不發問,只是安靜地看著。接著,隨著那些畫面的交換閃現,她的臉上漸漸出現了各種變幻不定的表情,先是不解,而後是震驚,專注,熟悉……直到後面,所有的畫面全在她的腦海裡閃現了。她的眼眶中不自制地滾落出晶瑩的液體,溫熱而悲傷,燙了面頰。
她猛地一陣劇烈的頭痛,雙手抱頭,拚命地搖著頭,一副好像頭要裂掉似的痛苦牧羊。然後,又安靜了,呆了好久,才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摸著畫面,依戀而悲傷,她哽咽開口:「我,我想起來了。我,我是月尹首位皇后,浴蘭沁憐心,聖祖皇白帝天的妻子。」
畫面中,千軍萬馬,兵戈相向,鐵騎奔馳,到處是血流成河,一名女子身著勁裝,左手勒緊韁繩快馬奔馳在戰場之上,右手利落揮劍,殺敵無數。可是,她的心思卻全然不在戰場,而是全繫在奔馳在自己身前的那個矯健背影。她步步追隨著他,面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安心幸福,完全可知此刻的她是多麼的快樂!
她縱馬一躍,與他並駕齊驅。他看過來,面容俊雅,稜角分明。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
「戎馬半生為興亡,伊人不在,興也,亡也,何異之有?!」殲敵全勝,他在眾將圍聚之間,看著懷中緊緊抱著的女子,方纔還有餘溫的身體早已冷卻,那張姣好的面容依舊乾淨動人,只是那雙燦若星辰、又溫柔如水的眸子再也睜不開了。
他的髮絲披散,面容不失固有的冷峻,卻是不再有那為她而有的眼中喜色,而是數不盡的淒涼悲傷,有如被蓋上千層霜似的僵坐著,那高健的背影瞬間頹廢下去,一副不堪重負的模樣。
頹然著,從未流過淚的男人,無情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淚來,他仰天一聲長歎。
就在這時,「倏」地一聲,便有一支利箭穿過人群,正中他的心臟位置,直穿過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