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香寒趕到樹林的時候,魅殃已經在那裡等了一個時辰。
「怎麼這麼晚才來?」他壓抑心頭的激動,面上卻是冷若寒霜的疏離。
香寒垂下眸子淡淡道。「鋪子裡事情很多。」
說完,她自顧自的走在前面。魅殃默默跟在她身後。
昨夜的一番談話,香寒一個人負氣離去,卻是在今天晚上鬼使神差的出現在這裡,當她看到魅殃也在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魅殃要她償還欠他的利用,每晚要她一個時辰。
她不知道他究竟要的是什麼,她的心隱隱痛著。
「再過三天就是第十期節目正式開始。我安排你第二個出場。」香寒隨意說著,冷不丁,腰身上一緊,整個人給魅殃抱在了懷中。
「放手。」香寒低聲說著,清亮的眸子在夜色中分外璀璨耀目。
那光亮一瞬間落在魅殃心底的感覺。
魅殃卻是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著,「我只是抱著你,就一個時辰。」
香寒掙扎了幾下,面頰泛出微紅。魅殃的力氣比她預想的要大,他不是失去全部功力了嗎?為何恢復的這麼快?她問過東瓜,如果一個人將全部功力過給另一個人,那重新恢復功力的時間就是他習武時間的兩倍。
那意味著魅殃最少要三十年才能恢復全部的功力,但是現在看來,他似乎好了很多。
「以後每晚都過來陪我。」他的聲音涼涼的從耳後傳來。香寒心頭一酸,靜靜地看著蒼茫夜色,垂下的手不經意的碰到了一塊冰冷的東西,她低頭一看,竟是那快同心玉牌。
那鐲子還戴在她的手腕上,她前幾日試著想要摘下來,卻無能為力,而這玉牌魅殃也一直戴在身上。
彼此都不說話,像是中了彼此的魔咒,安靜的站在那裡吹著冷風。
魅殃深深汲取香寒發間清幽的味道,如何都不夠的感覺。有一個月不曾這樣抱著她了,仍是他無法忘卻的柔軟和悸動。
他們都知道這樣的見面,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卻全都著了魔,根本就放不下。
覺察到香寒身上泛出絲絲冷意,魅殃將自己的披風蓋在她身上。
香寒抬頭看了眼天色,低聲道,
「時間到了我先走了。」說完,輕輕將披風還給魅殃,嬌小身影閃身遁入夜色之中。
魅殃抓著披風的手背青筋迸射,他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問香寒,究竟有沒有愛過他?難道一直一來都是利用嗎?
可他終究沒有問出口,靜靜地看著香寒離開。
如此三天時間,一到夜裡,香寒就會來到後山跟魅殃見面,彼此之間很少說話,態度都是冷漠而疏離的,魅殃始終是靜靜地抱著香寒,而那句關於他心底的話,卻是始終沒有問出口。
第十期非誠勿擾在萬眾矚目中開始。第一個出場的就是簡庚福!
香寒三天前騙了他,讓他空歡喜一場。但是兵不厭詐,簡庚福見識了香寒在應對危機時候敏捷的反應,心底對於她,隱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簡庚福一出場,現場的二十位少女都是帶著敬畏的神情,雖然都戴著面紗看不清面部表情,但香寒卻在二樓看到了二十位少女略微有些緊繃的身體,還有放在檯子下面的手上的小動作。
都表明她們現在很緊張。
東瓜盡職盡責的提問問題,簡庚福最終選了場上第一美人李薇薇作為他的心動女生。三輪節目下來,沒有一個少女摘下自己面前的銀鈴。
倒不是多麼喜歡簡庚福,而是多少有些畏懼他的名聲。
最終簡庚福只留下了李薇薇的銀鈴,而李薇薇也害羞帶怯的走下台。
香寒見此皺了下眉頭,破天荒第一次來到台上。
簡庚福見香寒上來,還以為自己有了機會,香寒是不是不願意看到自己帶走別的女人,香寒卻是對李薇薇輕聲說著,
「薇薇,你是聰明的女孩,不要誤了自己的一生。如你這般知書豁達的女子未必適合六王府的生活,希望你懂我的意思。」
香寒說完,悠然轉身,從容下台。自始至終都沒看簡庚福一眼。
李薇薇頜首一笑,她懂香寒的意思。
後宮三千,深宅五百。她李薇薇雖然家世普通,但也不想做那深宅裡的五百分之一。她不過是容貌姣好了一點,實在是沒那麼深的心機去王府鬥一鬥。
她感激的看了眼香寒,知道她是給自己提了醒。
否則,面對台上這般光彩耀目的簡庚福,任何少女心懷萌動,可能一時存了什麼幻想就跟著走了。
走是容易,將來想從簡庚福身邊脫身卻是不可能了。
香寒看透了李薇薇不過一時心動,但還算是心境明朗的性子,自然能懂她話中意思。
最終,簡庚福冷笑一聲下台,追著香寒上了二樓的雅間。
從這裡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台下發生的一切。
雅間內,輕紗縈繞,檀香裊裊。香寒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第二個男嘉賓出場。
本來魅殃是第二個,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金奪昨夜跑來湊熱鬧,愣是也要參加。香寒被他纏了一早上,這才將他安排在魅殃前面出場。
如金奪這般溫潤俊逸的公子哥,又有魅殃這個靠山,自然是吸引了眾多少女的目光。
金奪的要求也不高,加上不俗的談吐,競爭者眾。
香寒看向檯子邊上負責維持秩序的小紫已經變了臉色,不覺再看看金奪,發覺金奪的目光也時不時的看向小紫,難道這兩個人有什麼問題?
香寒不覺挑眉,從容的倒了杯香茗自顧自得喝著。
簡庚福在她身後坐下,掃了眼一樓大廳。
「這茶水也是心肝顫?」他說完,不覺冷哼一聲。
香寒笑了笑,淡淡道,「是上來找我算賬的嗎?」
簡庚福冷笑一聲,劈手奪下她手中茶杯。
「青陽香寒,你夠了!一次次的拒絕我,耍我,很有意思是不是?」他俊顏逼近香寒,帶著嗜骨的陰冷。
香寒冷冷推開他,唇角卻帶著蕭冷的嘲諷。
「簡庚福,自始至終都是你跟簡驚曜在招惹我。你們從一出生開始就在那深宮大院,看慣了男男女女互相爭鬥,你跟簡驚曜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在宮裡活下去必須付出怎樣的代價。
你們無情無義,容不得任何背叛,還想要掌控一切乃至是人心。突然間有我的出現,在被你們打賭利用過後,竟是奇跡般的活了下來。你們不甘心,所以處處與我為敵,想將我打垮,看到我重新回到你們身邊,跪下來求你們的樣子!不是嗎?
今天我也很清楚明白的告訴你一點。想看我服軟絕不可能!我孤家寡人一個,如果你跟簡驚曜還是不肯放過我,那就放馬過來。如果惹急了我,那就是魚死網破!我要的是在天朝有一席之地,過我安逸平靜的生活,如果你們執意打破這平靜,那就決一高下!」
香寒說完,豁然起身。
「送客。」她對外面的大威下令。
一身煞氣的大威倏忽打開房門,朝簡庚福做了個請的手勢。
而一貫是霸道外露的簡庚福,此時此刻,竟是震驚於香寒剛才那些話,半天沒回一個字。
直到走出雅間的門,他腦海中一遍遍迴響的還是香寒那字字珠璣的話語。
原來,他跟簡驚曜在她心目中就是如此地位!
她不會求饒,也不會對他們妥協!如果他們彼此之間繼續鬥下去!那必定是兩敗俱傷!
香寒的能力他也見識過,他跟簡驚曜跟她過招多次,如果真的要孤注一擲的鬥下去,那真的是如她所說,兩敗俱傷!
簡庚福走後,第十期的節目還在繼續。
金奪誰也沒有領走,說了句,「有些情緣當斷不斷,有些情緣無法了斷。」之後,一個人離開了檯子。
香寒看到小紫突然背過身去擦了擦眼淚。
香寒隱隱從金奪的話裡面猜出了什麼。
金奪想藉著參加這個節目的機會,選一個女子就此成親生子,度過一生。但最終還是落敗。
他跟小紫之間是如何發展的,香寒不知道,但是金奪說的無法了斷,香寒覺得指的應該是蓋綺!
第三個上場的是魅殃,香寒眼神一暗,旋即低頭品著香茗。
台上,冷雪柔一臉深情的看著魅殃,而魅殃卻始終是面無表情,好像很不情願參加這個節目是的。
到他選擇心動女生的時候,他隨便選了一個號碼,竟是一號,台上最開朗活潑的小胖妞琪琪。
琪琪還不知道魅殃選了她,一臉崇敬的看著魅殃。而冷雪柔今天是盛裝打扮,在二十名少女當中分外惹眼,頭上的金步搖閃閃發光,一身輕薄若蟬翼的天蠶紗衣更是將她整個人襯托的與眾不凡。
接下來便是魅殃說他對於自己喜歡的女孩有什麼要求。
隨著魅殃說一條,就有幾個女孩不甘的拿下銀鈴,現場叮鈴鈴的聲音響成一片,有些少女憋了一肚子氣,真想上去踹魅殃幾腳,卻礙於他是武林盟主沒那個膽子。
冷雪柔一張臉已經變成了菜色。
因為魅殃說的五點要求,似乎沒一點都跟青陽香寒扯上了關係。
「我喜歡的女子,外表清冷淡然,卻是心細如髮。
眉目清朗,淺笑嫣然,卻是勝過天下傾城容顏。
心思縝密,不以內力博天下,有著世人罕見的強悍,巾幗不讓鬚眉,卻是獨獨對我一人綻放柔情。
她見過我最狼狽和無助的時候,卻在那時候將我留在身邊不離不棄。
她可以笑著對我撒謊,也可以笑著隱瞞一切,卻是無法笑著離開我。
我能容忍她的一切,漸漸上癮。」
魅殃說完,現場一片安靜。
坐在二樓的香寒清楚地聽到了他說的每一個字,有一滴澄澈的淚水滾落下來,狠狠地落進面前的茶水之中。
她繼而,她肩膀輕輕地抽動著,將面頰隱在暗處,盡情的痛哭。
不讓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痛苦,她的倔強透著讓人心酸的顫動。
魅殃說完,眸子緩緩抬起看向二樓。
微風吹拂起二樓雅間的紗幔,他看不到香寒,卻知道她聽到了自己說的每一個字。
香寒,你懂我的心嗎?
而冷雪柔卻是氣惱的險些扯掉了臉上的紗巾,狠狠地瞪著表情安靜的魅殃。
最終,魅殃一個人黯然離去,當眾人知道他選擇的心動女生竟是一號琪琪的時候,琪琪早已感動的稀里嘩啦,冷雪柔卻沒等到比賽結束,一個人氣沖沖的離開了非誠勿擾。
前三位男嘉賓都沒能成功的帶走少女,這在非誠勿擾創辦的前九期不得不說是個意外。
到了第四個出場的玉痕時,卻是再次掀起讓人震驚的一幕。
玉痕一上場就飛身躍上二樓雅間的窗戶,將香寒從裡面擄了出來,強行帶她站在台上。
香寒驚疑未定,玉痕卻握著她的手單膝跪在了地上。
一時間,現場陷入從未有過的驚呼中。
「香寒,嫁給我吧。」
玉痕沉聲開口,那隱在水波銀色面具下的容顏透著一絲淺淺的緋紅。
他頭一次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做這種事情,他真的是等不及了,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他要留住香寒!留她在身邊!
現場緊跟著沸騰起來,人人都在拍手起哄讓香寒答應玉痕。
香寒握緊了拳頭,用力將自己的手從玉痕手裡抽了出來。
「你別胡鬧了,我不想嫁人!」香寒說完甩手就走,玉痕跟在她身後上了二樓雅間。
東瓜急忙站出來打著哈哈,將第五位嘉賓請上了台。
可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二樓那裡,根本沒人在意第五位嘉賓長的什麼模樣。那男嘉賓鬱悶的看了東瓜一眼,發現冬瓜也一臉八卦的看向樓上。
二樓雅間,就在香寒要趕走玉痕的時候,玉痕卻突然摘掉了臉上的面具。
一瞬,香寒震驚原地。
「怎麼是你?」她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容,滄冷一笑,大步後退。
玉痕見此不覺上前想要扶住香寒,卻被她冷冷推開。
「香寒,是我。」此時的他,聲音已經很恢復成簡雨澤的聲音,一旦摘下面具,他就是天朝神秘低調的太子簡雨澤,而一旦戴上這水波銀色的面具,他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邪教教主玉痕。
「你是玉痕……不是簡雨澤……你……」香寒不知該說什麼。
眼前的人,前一刻還是那個雅痞而邪肆的玉痕,卻在面具摘下的一刻,彷彿是給了她狠狠地一巴掌一般。
簡雨澤……玉痕……
香寒如何能將他們兩個人聯繫在一起。
但是在她的記憶力,簡雨澤和玉痕的確是沒有同時出現過。
記得有一次,她讓簡雨澤找玉痕來一趟,那天晚上,一會是玉痕來的晚了,一會是簡雨澤與他走差了,卻始終兩個人都沒有碰面。
香寒想起玉痕當時一進屋子身上就有淡淡的熏香味道,還有後來簡雨澤進來房間有些氣喘吁吁的反應。
原來這一切……
都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場好戲。
「簡雨澤,我早就知道你們簡家的男人會演戲,卻原來,技藝最高超的一個竟然是你!你在幫我擋下蛇毒的時候開口求我答應你一個要求,也是為了今天留這一手的,是不是?」
香寒的聲音帶著冰冷的質問,讓簡雨澤一時無言以對。
他靜靜地看著香寒,雙拳握緊,發覺自己此刻在她面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走吧……出去,什麼都不要解釋了……」香寒指著門口,她不想再聽他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