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在周圍嘈雜聲中,最終恢復了理智,看著眼前氣息全無的林風,一時想起曾經學過的人工呼吸,慌忙實施起來,周圍一些人忙著處理另一名傷者的事情,一些人則用關切的目光看著眼前事情的進展。
警察和護士飛速趕了過來,不多時歹徒和傷者就被帶離了商場。雯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跟著手推車快速跑動,滴滴答答的腳步聲在樓層間發出急促的回聲。在到達醫院後,醫生不由分說地將林風送進了急診室,然後將門一關,雯就被兩名護士強行留在了門外。雯守在急診室外,心急如焚,但一時半會又不敢肆意推開門,怕影響到醫生救死扶傷的進度。
雯突然感到孤立無助,原本樹立起來的堅強圍牆,在突然的重擊之下,竟變得如此不堪。曾經偽裝起來的「不可一世」,瞬間變得十分可笑,一向缺乏安全感的雯,在此刻彷彿又回到了自己十六七歲時的悲慘生活中。此時雯才痛徹心扉地領悟到林風在自己每次遇到危險時,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魯莽行徑背後暗藏的意義,因為太害怕失去對方,在潛意識裡已將對方看成是自己的全部,在平時的生活中,只要對方能平平安安地過日子,自己就算受多大的心靈苦痛,也會義無反顧地接受對方不公平的安排;一旦意識到對方有危險,就會產生從此天各一方的意念,原本堅持下去的信念和為此設定的無數結局,瞬間付諸東流,一時心靈防線層層坍塌,自己存活下去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
雯此刻才意識到林風曾經的苦痛和難耐,在林風突然從眼前倒下的瞬間,雯知道林風早已替代了張銳曾經在自己心中的位置,現在林風在自己心中的位置,絲毫不遜於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原來不經意間多年積攢下來的感情,在突然失去對方的時刻,才會如夢初醒般撬動沉睡的心靈。
雯用顫抖的手掏出手機,撥通後,就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一下坐在地上痛苦著說到:「林風沒了,林風沒了……」
丁薇聽到這話,伴著耳邊雯的哭聲,知道出事了,心像熱鍋上螞蟻般焦急地問了半天,雯才癡癡呆呆地說出了林風所在的醫院。丁薇知道現在是雯心靈最脆弱的時刻,也顧不得手上事的緊迫,快速跑出去,攔著一輛車就向城區奔去,剛坐定,就給張銳打起了電話。
張銳和丁薇一前一後來到了醫院,看著坐在凳子上目光呆滯的雯,一時悲從中來,問了問林風出了什麼事,雯也不說,只是不斷地重複著「林風沒了」的古怪言語,丁薇一時感同身受地將雯抱在懷中。
時間在此刻過得格外地慢,明明感覺已經過了很久,才一低頭,秒針只是不緊不慢地走了兩圈。秒針依舊氣定神閒地緩緩移動著,絲毫不在意眼前的悲歡離合。
大概隔了十分鐘,兩名主治醫生才從急診室走了出來,神志尚且清醒的張銳幾步跨出,攔在醫生面前問林風怎麼樣。醫生長歎了一口氣,幾人見此幾乎絕望,隨之對方表情一轉說:「病人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由於一時激動過度,血液上升,造成大腦充血,若不是病人體質好,加上送來的及時,就算救過來,也是植物人。胳膊上的傷休息一陣就好了,留下傷疤什麼的就在所難免了!你們誰是病人家屬,過去費把用交一下吧!」醫生說完話後,擦了擦額頭的汗,面無表情地向遠處走去。
雯一聽到林風沒死,這才恢復了幾分生氣,緊緊抱著丁薇,不停地念叨著「林風沒死,林風沒死」,丁薇只是安慰著她,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她,不停地點頭。雯一把擦去留下的鼻涕和淚水,就準備衝進急診室,丁薇見此忙拉住她,說現在林風應該還處於昏迷之中,不便被打擾,雯這才收起難以抑制的激動情緒,再三保證自己只是靜靜在旁邊看著他,丁薇見此只得徵詢過醫生的意見後,才帶著雯走了進去。
張銳見林風沒有生命危險,一時也放了心,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子,逕直到櫃檯辦理起相關的手續來。
雯看著眼前的林風,覺得他突然好親切,彷彿兩人在一起已經生活過幾個世紀般。雯靜靜地盯著,盯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龐,聽著那均勻的呼吸聲,仿似動人的樂章。丁薇見此,識趣地關上門,不多時就從外面買了些新鮮水果回來。
林風在晚上七點多才漸漸甦醒過來,但身體看上去還有一些虛弱,可能是一時失血過多吧,唇角上還有些泛白,臉上血色不足。林風睜開眼看著眼前三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都盯著自己,一時也有些犯暈,正欲起身,卻被雯慢慢按了下去說:「你現在別動,剛才你算是從鬼門關走過一遭了,以後沒我的容許,誰也不准先死。你先靜養著,我去問一問醫生,看你現在有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站在一旁的張瑞見此,微微一笑說:「你們也算是久別重逢呀,過去那幾個小時可真算是度日如年,你們好好聊聊吧,我去向醫生瞭解一下具體情況,看這樣子,怎麼也要在這裡躺上幾天!」張銳說著就牽著丁薇的手向外走去,丁薇莞爾一笑跟了出去。張銳還是那麼理性,在眾人都慌亂的時刻,仍能保持鎮定,做最好的決定,做最對的事情,不是不關心,而是心裡明白驚慌只會徒增傷悲。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小女人了?」林風一時對雯的突然轉變有些受寵若驚。
「怎麼,對你好還不行嗎?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你受傷了,該由我來好好照顧你了,也盡一盡做女朋友的義務!放心,我會給你無微不至的關懷的!」
「對我好當然行,你對我這麼全情付出,作為男人,我總要給你個名分吧?」
「這事等你傷好了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按照醫生的指示養好傷!」
「我沒事,只是胳膊受了點傷,不影響行動和思維,還是正事要緊!」林風說著就欲掙扎起身,這種傷對於以前的林風,也算是司空見慣的事請,只是他一時還不清楚自己昏迷前後的事情,以為只是胳膊受了點傷。
「別動,現在老老實實躺著養傷,嚴格按照醫生的吩咐行事,可不能讓你再出什麼事!」雯說著準備再次將林風輕輕按下,想了想,就將枕頭往林風身後一放,讓他半躺著。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聽醫生的話了?上次你住院期間,醫生不讓做的事,你可一件不落地做了一遍,好像故意和醫生對著乾似的!」
「人在經歷一些事情後,總是會長大的,現在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不分場合地無理取鬧了,想想,醫生怎麼說也算是這方面的專家,我上次由於沒有聽從醫生的囑托,肚子上留下了一塊比預想還大一些的傷痕,你可不能留下什麼精神方面的後遺症啊!」
林風一時覺得雯真的變了,變得更成熟了,像是在安安心心過日子的樣子。林風一時從雯身上看到了丁薇平時在家時的影子,那是一種恬淡與寧謐的深愛,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弄得雞飛狗跳才算是有意思,有時靜默中也不會感到不安和恐懼,因為對方心裡都是滿滿的,雖然一句話都不說,卻勝過萬語千言。
隔了一陣後,張銳和丁薇按照醫生的吩咐,給林風買了些水果和食物,林風一聽要在醫院觀察幾天,雖然心裡不是很願意,但看眼前一個個關切的眼神,知道事情的好壞,也就沒說什麼。幾人在聊了一陣後,張銳和丁薇見林風沒什麼大礙,也就回去了,雯一時擔心林風,就在旁邊一張病床上睡了下去。
生活中總有那麼幾個朋友願意義無反顧地幫助你,讓你在失落的時候,仍能鼓足勇氣,繼續前行,這就是無價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