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李司望在電腦上打完最後幾行字後,微微笑了笑,點了一下打印,旁邊的打印機就「哧哧」地響了起來。李司望拿起還有餘溫的紙張,離開座位,在後面的櫃子裡翻出幾樣東西,就向門外走去。
外面已經漆黑一片了,門衛已經習慣了李司望的作息習慣,早就將閘門關上,提前睡去,警察局的門衛可能是最不需要擔心失竊之類的事情發生的,雖然責任重大,但沒有誰會送上門自找麻煩,所以也睡得安心。執勤的警務人員,在宿舍有預備的房間,平時也會按日常作息時間睡去,只要電話鈴響,隨時準備出發。
李司望信誓旦旦地跨著大步向監獄後方走去,和看守人員照了個面後,就直接走了就去。
金大奎在丁薇被帶走後,一時閒得無聊,平時自由自在慣了,雖然自己在裡面待遇還算可以,但總比不上外面的自由瀟灑。金大奎也清楚知道自己的處境,明白這次想要脫身就沒那麼簡單了,估計怎麼也要在裡面呆一陣子。這次金大奎可是把自己的老本都用上了,裡裡外外有些牽涉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收到一些不樂意見到的信息。
李司望見金大奎正閉目養神,一副悠閒自的樣子,也沒多在意,心想讓他多得意一會兒吧,畢竟曾經在清遠縣也是風風光光的大人物,怎麼都要有些架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李司望來到金大奎旁邊,將手上的紙張往地上一丟,然後坐上去,將一瓶酒丟給金大奎,心平氣和地說:「金哥,在裡面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嗎,儘管說出來?」
金大奎接過酒看了一眼,就打開蓋子喝了一大口說:「還行,這地方也不是第一天呆!」
李司望也不跟他客氣,揪開酒瓶,稍微啜了一口,閉上眼睛一副極其享受的樣子。
金大奎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說:「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我也知道自己的情況,關個一年半載的,還能接受,也不會把你逼得太急,免得誰都沒有好處!」
「這個嘛稍後再說,金哥既然給出了期限,我總要掂量著點辦事。你我認識這麼多年了。也來敘敘舊,重溫一下舊情,天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挺累人的,偷得浮生半日閒,今天就不談公事了!」
「張局長什麼時候有這閒情雅致了,在這裡面喝酒聊天,總不那麼痛快吧?要是你真有本事,早一天讓我出去,大家就早一天有好日子過。雖然大家都是跑江湖的,但對我有恩的人,我還是會記在心裡的!」
「那是那是,出來混義氣最重要!不過天天被金哥這麼惦記著,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事情都有兩面性,想過好日子,總要有所付出!我金大奎能有今天,靠的可不是老一輩積了什麼德,而是一拳一腳打出來的,別人看到我們風風光光就羨慕不已,背後的辛酸又有幾人知道,現在身上哪裡不是傷疤!」
「金哥這話說得很在理,大家都是農村長大的,想過好日子,就得拿出些本事,等天上掉下餡兒餅的事,我李司望自認沒那個運氣!既然投巧無路,就只能埋頭苦幹了!」
「苦命的孩子早當家!我十四歲就出來跟人跑江湖了,當時一個小嘍嘍都可以對我呼三喝四的,挨打挨罵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後來做出了名望,將全村出來混的人都收編了過來,現在附近幾個縣都有我的人,誰還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金大奎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著過去的光輝歲月,神情肅穆,見李司望拿起酒瓶就和他對碰了一下。
「那是,我能有今天,在一定程度上也要感謝金哥的提點!若不是當年金哥眷顧小弟,我也不可能連破好幾個案子,獲得今天的地位!之後那些事,都屬於禮尚往來,權當報恩!」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也幫我清理了幾個宿怨,不用自己出手,對聲譽影響不好!之後的事大家可算是兩清了,周瑜打黃蓋,你情我願的事!」
「既然金哥這麼說,我也沒什麼意見!我能奔小康,還真的感謝金哥給的小費呀,當警察那點工資是養不活一個女人的!就算我不提供消息,還有人排隊等著為你孝犬馬之勞!」
「現在的女人卻是費錢,買東西只選最貴的,不選最對的,只要電視上哪個說這東西好,一轉眼就買回來了,也不看看男人賺錢的辛苦,只圖一時快活!所以說呀,每個拚命賺錢的男人背後,都至少有那麼一兩個不把錢當回事的女人!人活著,不就那麼點出息嗎,想要滿足一時的慾望!」
「這個我也算是看出來了,所以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能忍受外界的誘惑那就好好呆著,若嫌貧愛富,趁早滾蛋,免得在眼前晃著心煩!我也三十幾歲了,什麼沒嘗試過!」
「兄弟,這話說得可有點小孩子氣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想抽身就能抽身的!就算我肯不找你麻煩,你那老丈人可不是省油的燈!你得來的好處恐怕有一半都落入他的囊中了吧,年紀都那麼大了,還像一二十歲的小伙子一樣,也不怕人說閒話,怎麼說也是個副縣長吧!你那老婆要是知道你不想和她過下去了,非鬧死鬧活不可!人走茶涼呀,現在她老頭幫不上你什麼忙了,你就想踹開人家?不就是個孩子的問題嗎,只要有錢,還怕找不到一個能代勞的人?」
「金哥,話不是這樣說的!我想收手,但她那樣,我恐怕收不了手!在這個舞台上,想要爬得高,有人在身後給你下絆子,這可受不了!有時候為了一個夢想,就要放棄另一片森林!太念舊或猶豫不決,只會害了自己!」
「這麼說,下一個被清理的人就是我了?不過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別引火上身,自取滅亡呀!」金大奎看了李司望一眼,想起他過去的事情,不免莞爾。
「不是下個是你,而是第一個就是你!現在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出事,我就當一次好人吧,算是幫他們圓夢了!」李司望說著,將剩下的酒一口灌下,拿起地上的幾張紙,往金大奎面前一丟。
金大奎一看那畫面,不禁一愣,有些詫異地說:「你可真能耐呀,這麼快就把事情辦妥了,不過這事可沒這麼好解決吧!」金大奎看了一眼泥鰍死時的慘象,把幾張紙遞給李司望。
「這事情能不能圓滿結束,就看怎麼解決你了!若是你自知罪孽深重,在劫難逃,在獄中自殺了,應該沒多少人會懷疑吧?你可是惡貫滿盈呀,市裡一直苦於抓不到一個打擊惡勢力的典型,做下屬的,總要體諒領導的心情吧,就送個順水人情,幫他們一把!」
「就你?這可是有攝像頭的,再說獄中有人離奇死亡,總會起幾個水泡的,我金大奎可不只認識你一個人呀,若是我死了,你也不會好到哪去吧?」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呀,只要我沒事,其他人是死是活就與我無關了!你的犯罪證據我已經收集全了,至於多出幾個,像僱人襲擊警車、讓人全家滅口、泥鰍無辜被黑幫暗殺什麼的,你也不會介意吧,反正結果都一樣!我也好借你這個事,整頓一下上下紀律!至於你在警局收買的其他幾個,現在正在外面等著看你怎麼死呢!只要你一命嗚呼了,很多證據是沒人願意提供的,那等於算是投案自首了!你就好好享受剩下的這幾個小時的時光吧,你看,連新聞稿我都幫你寫好了,明天頭版頭條就是你,多榮幸呀,不知道縣裡會不會開慶功大會,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哈哈哈!」李司望說完,拿著酒瓶和紙張向外走去。
金大奎看著李司望離去的背影,抓著鐵柵欄像發瘋的雄獅般,在怒吼的同時,拚命搖晃著堅實的鐵門。
之後有些警局人員就從正門下班了,警局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門衛見李司望今晚走得這麼早,也有些高興,打個招呼就準備安心睡下去了。
剛出門口就有人給李司望打來電話,李司望拿起隨便說了兩句,就掛了。
外面已經完全黑下去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湧中,多少慾望被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