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區附近晚上總是燈火通明,遠近招搖的廣告牌像古代後宮的嬪妃,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總是想博得頭籌,吸引顧客的眼光,沒有最特別,只有更特別,在周圍各具特色的宣傳標語下,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店面的門牌,就像糊在臉上的狗皮膏藥,看上去總不那麼和諧。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只是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剩下清一色的年輕人,在燈光下展示無限嫵媚清純。
李司望離開金大奎後剛出門,就被剛才的談話所困擾,以前不小心一頭栽了進去,現在想穩穩當當地離開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但以金大奎不知收斂的個性,遲早會闖出大簍子,到時為了能脫身,他可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拿曾經的事作為要挾那是在所難免。張銳現在這事又抓得緊,紀委的介入,加上市警察局將新派來的一群精英,到時什麼事情辦不妥。清除這幫黑惡勢力只是遲早的事,自己得想個辦法佔領先機,既能好好表現一次爭取功名,又得把這事給糊弄過去,神不知鬼不覺。
李司望正在猶豫著,一個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李司望忙警惕地轉過身,一看認識,就跟著那人進入胡同內,在一家茶店坐了下來。依舊暗淡的迷離燈光,配合著緩緩流淌的鋼琴旋律,也有一番光景。
「大望,老頭又氣你了?」青龍幫的老四悠悠地問到。
「這事說了心煩,我李司望能從一名街道辦保安做到今天,也不是吃素長大的,不過這次可能還真有點麻煩!」李司望見是熟人,就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前兩天會所出事,老頭又想讓我出去頂罪,有了阿迪的前車之鑒,我哪能還打腫臉充胖子去撈這種送命的事!我估計等這兩天緩和過去了,老頭就會對我下手了!」老四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不把金大奎當回事。
「你那事好解決,只要到外省呆一陣子,金大奎雖然有本事,但那也是在附近幾個縣,走遠了他想管也管不到,再說以你的能力,他能把你怎麼樣,還用擔心這事?」李司望覺得老四孤家寡人,又沒有什麼可以拿來要挾他的底牌,哪用擔心那麼多。
「跑路倒是容易,但是一旦離開了,一切又要重新來過,再說混社會的天天像個小嘍嘍一樣喊打喊殺也沒多大意思,管人是一門藝術,不論你管的是什麼人,一旦上去就再也不想下來了!」老四看著李司望,眼中露出了野心。
「你想取代老頭的位子?以前我還當你是隨便說說呢,沒想到你還當真了!老頭一直對你不溫不火的,處處防著你,想上去讓幫眾服你,恐怕沒那麼容易吧?」李司望不無思索地想了想,隨口說到。
「我還是有一些準備的,老頭一直沒讓我接觸毒品方面的事情,照現在這情形,這生意不做也罷,我只想把幾個會所盤下來,賺夠本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到時愛做什麼做什麼,不用處處受到限制,聽人指揮!」老四看了看眼前的李司望,像是有所請求。
「只要金大奎還活著,這事恐怕就很難落在你身上,要是他死了,他不還有個兒子嗎?遺產繼承可不分智商高低,講的是血緣遠近!」李司望像是對青龍幫誰做頭一點都不關心,以後升上去了,這事就讓它成為過去。
「要是金大奎的資產突然變得沒人繼承了,到時估計要沒收充公,只要青龍幫的勢力還在,誰願意接受這燙手的山芋!這幾年我已經打通了一些幫內外的關係,趁這次青龍幫清理內部奸細的機會,除去了幾個不聽話的。現在只要沒有金大奎和他兒子,幫主之位我十拿九穩。」老四仍舊自顧自地說著,一步步構建自己的宏偉藍圖。
「我不想再淌這趟渾水了,你們幫內的事情還是以你們的方式解決,我畢竟是國家的人,還是老老實實做好本職工作!」李司望正在為自己的事情煩心,哪有那麼多閒工夫聽他在這裡廢話。
「若金大奎走私販毒、置辦大型淫穢場所,你說他會不會被判死刑?將他逮捕歸案或讓他伏法的警官,有沒有升值的機會?」老四見李司望沒有想要出手幫忙的意願,就點起一支煙,自顧自地說到。
「金大奎要是被逮捕,最先倒霉的可能就是我了,要是什麼事都被抖了出來,那金大奎的幾個會所就等著被查封吧,到時估計你也從中撈不到什麼好處!」李司望一想到要是金大奎被以這種理由抓了進去,以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到時自己就更被動了,被牽涉進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畢竟你私下向他暗通消息的事情,幫中只有金大奎一人知道。要是他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你說你去逮捕他的時候,他會不會全力反抗,怎麼說他們手上還是有些行頭的?如果他拒不伏法,負隅頑抗,對警察的人身安全構成重大威脅,以你和張銳的槍法,將他當場擊斃,應該都不成問題,到時可就沒人知道你的事情了,還有升值的機會,何樂而不為!」老四像是打算好了一切似的,分析得頭頭是道。
「你怎麼知道?」李司望一聽老四前半截話,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看了看對方的神態,又平靜下來,接著說:「那可得手上拿有足夠證據才可以,這麼好的事你不會白便宜我的吧?畢竟我和你還算不上兄弟,開出你的條件吧!」
「放心,你和青龍幫的事絕不會有其他人知道,這事今天就算過去了!要想掌握足夠證據,只要阿迪肯老實交代就夠了,如果我再弄點東西給你,到時你說成是自己收集的,不就萬無一失了。金大奎和他兒子必須死,要是他兒子死在張銳手上,到時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當上局長了,官場裡,你的上司不陞遷或記過降職,你再有能耐,也只能在那乾耗著!」老四抽了一口煙,見李司望有點心動,就接著說:「金大奎就只能死在你們手上了,現在暗地裡不論是誰殺死金大奎,這筆賬可能都會算在我頭上,道上現在都知道金大奎在找我,要我的性命,我又有殺死他的能力,這種事就不好說了!所以金大奎必須在光天化日下死,並且死得讓幫眾不會去懷疑,也不會去報仇!」
「那行,殺死金大奎的事就交給我吧,你把其它事情都處理到位了,我來個水到渠成,金大奎不死都難!」李司望想了想,也只能讓金大奎死在有機會開口之前了,但警惕地看了一眼阿迪,知道這人心機重,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就補充到:「希望你信守承諾,不要讓你變成下一個金大奎!」
「大望你放心,我們怎麼說曾經也同事過一陣子,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時候,是你提了我一把,不然我早死了。雖然後來你為了升職,擺了我一刀,我還是很感謝你,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有今日的風光,最大不了只是個警局科長!我老四從來都是說話算數,這你是知道的,等這事完了,我們就劃清界限,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以後互不虧欠!」老四說完這句話,擺出一副送客的樣子。
李司望見此,站起身,理了理衣服,頭也不回地消逝在燈火闌珊之中。
夜已經深了,中天街附近的燈火開始漸漸熄滅,在巨幕天空的籠罩下,像沉睡在溫熱被窩裡的襁褓,一點也不在意身邊的風吹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