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後的中天街依舊熱鬧非凡,加上端午和六一兒童節將至,晚上前來逛街的人自然不在少數,穿著精緻童裝的兒童,在家長的陪同下,樂不可支地在街上跑來跑去。平時被胭脂俗粉氣籠罩的中天街,在這一刻才有一點溫馨動人的格調。各種店面打折降價和新款初到的各種牌子,琳琅滿目地擺在店口或懸在半空中,在耀眼的燈光照射下,紅綠交錯的廣告牌,看得人眼花繚亂。
由於才得到警局的大力整治,加上工商和城管部門鑒於輿論的壓力,也不得不擺擺架子,出來活動活動,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之中,在街上隨便找個男子調戲一番,可能都會引來異樣的目光,長得稍有姿色的,甚至還會被執勤人員故意刁難。中天街一帶的交際花們,平時本來就不怎麼在街上拉客的,以為這樣會降低了姿態,讓那些男人們覺得自己是無人願意光顧的沒落女子,現在出現這情景,更不願意出來了,只有一些追求時髦刺激的年輕女子,還義無反顧地將裝扮後的身體部分暴露在大眾的眼前。
中天街的熱鬧,恰好反襯出中天後街的冷清,平時吃飯、泡腳什麼的都是一體化的,現在弄得一個個都心有餘悸,怕正在興頭上又被人無故闖進來拍照、罰款、做筆錄,經常光顧這地方的人,家裡人怎麼還是知道自己一些秉性的,這方面反而沒多少需要擔心的,倒是和朋友聊起天時,海誇之際被人說一句「大哥,你就別在那吹了,你有那個能耐,怎麼會逛個夜店都被抓」,頓時就覺得顏面掃光,無地自容了,以後在朋友面前說什麼都感覺沒有底氣,這樣生活趣味就少了很多。
既然皇冠會所昨晚出了事,作為大哥又是單位負責人的金大奎,自然不能不出來和大家見個面,把該說的都說清楚。八點左右,金大奎帶著兩三個人從會所後門走了進來,故意讓守門的不要聲張。等金大奎走進會所,才看到後廳的白粉銷售人員那猖狂的面目,大聲喧嘩之中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金大奎不禁有些氣惱,都這樣了難怪會出事,自己平時從前門進來,門衛都會大聲喊道「大哥來了」,然後表現出恭恭敬敬的樣子,沒想到這是向裡面通風報信。金大奎越想越不對勁,一時血壓上升,一巴掌向一名正在滔滔不絕演講的銷售員打去,那人平時蠻橫慣了,頭也不回地爬起來就向金大奎踹去,嘴裡罵到:「他媽的不想活了!「
還沒等那人直起身,站在旁邊的老四一把抓住那人脖子就往旁邊一扔,那人被斜拋出去,其他人見此以為自己兄弟受了欺負,忙趁著昏暗的燈光怒氣沖沖地跑過來準備幫忙,一看是金大奎,馬上收起架勢,變得溫順無比,那位剛爬起來的人這才開始留意不遠處站著的人,見此忙陪以道歉,說自己有眼無珠。
金大奎見此,覺得隊伍有些鬆散,是該抓一抓紀律了,阿迪進去後,這些人就像無人看管的野狗,碰人就吠。金大奎掃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幾個人,不禁一愣:「那個戴眼鏡的,是新來的?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哪像做這事的料!」
「大哥好,我叫張新科,前兩天才來的!」那位戴眼鏡的不禁不卑不亢地向金大奎半鞠了個躬,將自己簡單介紹了一下。
「這麼文雅的名字,怎麼有些學生氣?」金大奎看了看張新科,覺得這人有些不可靠。
「他呀,才大學畢業,還是個碩士呢!之前在這裡的一家企業上班,沒想到女朋友一來這裡就見錢眼開,跟一位小老闆混在了一起,這小子一時氣不過,就想找個賺錢快的門路!之前我試過了,這小子為了錢,連命都可以不要,口風也緊,我看還行,就把他招進來了!」旁邊一位負責人向張新科使了個眼色,忙解釋到。
「這樣呀,既然他按程序已經過了,江平呀,你就好好帶一帶他吧!碩士,這還是高材生,我們也要跟上時代的步伐,手機、武器什麼的都有了,就要在實現信息化、軍事化的同時,逐步將隊伍人才化。既然是高材生,也不能讓你的才能白白浪費了,你以後就叫鎯頭吧,有事沒事就幫我看一下這裡的管理有什麼缺陷,給我整出一套理論出來,讓大家有章可循!」金大奎說著,向包間走去。其他門見金大奎都笑了,也不好不賣面子,忙跟著傻笑。
等幾個主要的人物都走進包間後,老四把門順手帶上,就找了個位子坐了下。金大奎見大家都做好聆聽教誨的準備了,也就頓了頓,開始講到:「前天晚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現在勉強算搪塞過去了,對於那些曾幫我們度過難關的人,我是不會忘記的,只要有我金大奎在,青龍幫二當家的位子永遠都是他阿迪的。老四,你這兩天抽個空去給他家裡人送些東西,聊表心意,要他們放心,阿迪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他們團聚了。」
老四忙應和了一聲,表示會盡快辦妥。金大奎見此,點了點頭,繼續說到:「江平,你也把會所盯緊點,新開的就不要從事這些活動了,先讓他們老老實實做生意,等這陣風刮過了,再作打算。我們的場子慢慢多了起來,加上最近幾年沒出什麼大事,兄弟們一個個都養尊處優慣了,把誰都不放在心上,這怎麼能行呢!昨天晚上,阿九明知對方是警察,在自己理虧的情況下,還動手打人,警察給他一些教訓是應該的,像這樣沒事給我們找麻煩的人,我是絕不會出手救人的!江平呀,隔天就把警局、工商、衛生那些政府部門辦事人的圖像發給下面的人看一下,不要又狗眼看人低!萬一哪天縣長來視察了,還有人上前問他要不要來兩口白粉,看那個女的最中意?」金大奎不禁隨意打了個比方,知道這幫人,純粹講理論之類的套話,他們是聽不進去的。
眾人見此不禁一笑,坐在不遠處的老四見此,不禁覺得金大奎又要講一大堆廢話了,只想等他快點講完,自己好拍拍屁股走人,反正他也沒接觸到多少生意上的事。
金大奎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臉色突然一變,像想起什麼事似的,突然說:「最近大家都警惕點。我就納悶了,你說那幫人像對我們一清二楚似的,連我們臨時藏在地下室的幾個客人都能徑直找出來,這事難道沒有鬼?老四,你以前也是幫忙管紀律的,這件事你就查一查,找出是誰,絕不姑息,是死是活,你就按照以前的規矩辦吧!養鬼都養到我金大奎的地盤上來了,看來是不想活了!」金大奎說著,把一隻手上拿著的半截煙頭,在透明的桌子上死死地擰了幾下,隨手丟在煙灰缸裡。
金大奎見老四已經領命了,就收了收臉色接著說:「現在人手有些不夠了,明天我就讓金鳴來幫幾位一下。我本來是不想讓他摻這趟渾水的,現在也是用人之際,新人又不可靠,大家就擔當著點,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們盡可像管理手下那樣,不用看我的面子!」金大奎說著,將手在面前一揮,表示出很堅決的樣子。
其他人見此,紛紛表示會好好教導令公子的樣子,但心裡都明白,來這麼一個人,自己平時還不是要像大爺一樣伺候著,這樣一來身邊還多了個監視的,行動就沒那麼方便了。見此,一個個心裡都打著小算盤。管會所的心想只要他來,先找幾個漂亮女人上去誘惑一下,等完事後,那愣頭青哪還有心思管別的事;管白粉銷售的可就不怎麼好辦了,肯定是不能讓他沾上白粉的,只能想一些別的花招,找一兩個閒人把他帶出去,吃喝嫖賭什麼都行,只要不在自己面前礙事就行。
金大奎講完主要的事後,就和大家隨意聊了一些生活上的閒話,大家笑一笑,會議就在無比溫馨的氛圍中結束了,在盤旋的煙圈和烈性白酒的雙重感染下,一個個都心醉地走出傳說中的會議室,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