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穿過一段耀眼的霓虹後,漸漸駛向略顯清冷的發展新村。發展新村是清遠縣政府為應對地區經濟快速發展的時局,而新近圈定出來的一個高級住宅與寫字樓建設示範園區,隨著招商引資的逐漸深入,城區附近已經林林總總地屹立起幾座高樓,一些還在建設中的工地,總是能規律性地在早上七點之後響起「叮叮噹噹」的施工聲音,到晚上七點之前才默默沉浸下去,以供不遠處市區人民的正常休息。
車子在一座橋前悠然停下,張銳付完錢後,將車門一關,從容地向前面的兩層建築走去。隨著出租車的離去,張銳周邊又恢復了往日的黑暗,只有不遠處亮起的燈光,讓他心中不禁一陣溫暖。
張銳住的地方處於發展新村尚未開發的區域,井然有序的樹木沿著川流不息的清遠河整齊鋪開,在河兩岸琳琳落落地矗立著幾戶人家,單從那些建築的排場,一眼就能看出是有錢人家置辦的物業,平時一般沒什麼人住,只有一些保安和保姆什麼的負責維護一下。這裡雖然略顯偏僻,但離市區也就二十分鐘的車程,住起來還算清幽,平時上班也不用起早貪黑。
張銳按了一下門鈴,保姆透過窗戶向外看了看,確定來人後將門遙控打開。張銳走進去叫了一聲「陳媽」後,逕直換了拖鞋向二樓臥室走去。陳媽慈祥地笑了笑後,回到裡屋。
二樓的一邊房間外是一走廊,站在上面可以一覽廳內的情景。在走廊扶欄下擺放著幾盆新近移來的小型盆栽,牆上間隔性地掛著幾幅山水畫,站在大廳裡,看著二樓四周的佈置雖顯簡單,卻也勾勒出一番獨特情調。
張銳輕輕推開門,在明亮燈光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長髮微微紮起、身穿寬鬆白色齊膝斜裙的女子,皮膚紅潤,雙臂修長,美名丁薇。丁薇聽見開門聲後,溫文爾雅地從電腦桌前起身,態度隨和卻不失大氣地將椅子移開,輕啟朱唇說:「回來了!」話音溫婉好聽,張銳不禁感到一種回家的溫暖。
「嗯,今天到林風那裡去了一下!」張銳說著將外套脫下往衣架上一掛,款款走到丁薇面前,看了看電腦,接著說:「還在趕稿呀?」
「又跑去打架了!」丁薇嗔怪著關切地在張銳身上查看有沒有受傷,當確定沒什麼大問題後,才接著說到:「隨意寫點東西,反正現在有空,順便幫一個雜誌做個專欄!」
「好了,不用看了,我沒事,大家都這麼多年兄弟了,不會把我打傷致殘的!」張銳拿起丁薇的手,輕輕握住。
「就會狡辯!」丁薇說著,輕輕捏了一下張銳的側臉以示懲戒,隨後語音含笑地說:「你們是要經常鍛煉鍛煉,不過和林風那種一興起就忘了分寸的人拳腳相加,總不讓人太放心。」
「老婆,我今天犯錯了!」張銳裝出一副自責的表情幽幽說到。
「快快從實招來!」丁薇配合著臉色一沉,把凳子拉過來往面前一橫,往上一坐,腿一翹,擺出一副審犯人的架勢。
「老婆大人,對不起,我今天晚上去皇都會所了!」張銳繼續喏喏地說到,看著他的表情好像真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
「真有此事,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不經我同意竟私自行動!」丁薇猛地站起身,氣勢恢宏地一巴掌拍下,在快到達張銳臉上時輕輕一抹帶過,突然「撲哧」一笑說:「怎麼不叫上我呀?去也可以增長點見識,說不定對寫作還有好處!」
張銳在丁薇的手剛撫過臉的瞬間,馬上擺出一副求饒的樣子可憐巴巴地說:「老婆,老婆,我再也不敢了!」然後一改剛才的神情,變得有些責怪地說:「你就不要往那裡瞎摻合了!你也不問問我去都做了什麼?」
「有什麼好問的,既然嫁給了你,就會百分百地信任你!就你那性格,往那一站一本正經的樣子跟個黑麵包公似的,早把人給嚇走了,一點情趣都沒有,有沒有做錯事往臉上一看就展露無遺,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你呀,只有我這種喜歡過安安穩穩、平平淡淡日子的女子才能守住你的心!」丁薇一邊說著,一邊在張銳領口嗅了嗅突然一本正經地說:「怎麼真有香水的味道?」
「好了,你就別在這一驚一乍了,一點演技都沒有!哎,跑過去又看到了林風那小子痛苦的樣子,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麼多年了,他也挺不容易的!」張銳一邊輕輕往丁薇額頭上一拍,一邊無奈地歎道。
丁薇抹了抹額頭,收起臉上的笑容,又變回溫潤如玉的樣子,一副古典美女的憂傷在她眉頭微鎖的臉上悄然浮現,顯然她對此也無計可施,想了想後對旁邊的張銳徵詢到:「要不等雯回來後,把林風也約過來,讓他們把話說清楚,雯這邊的工作就由我來做吧!」
「也只能這樣了,也不知道他們私下有沒有好好談過,老這樣一個有情一個沒意地乾耗著,也不是個事!」張銳溫柔地拍了拍丁薇的肩膀勸她也不要多想了。
「這麼晚了,怎麼窗子也不關!」張銳說著走到窗台前,把窗子合上,順手一拉,及地的窗簾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將整個窗台嚴嚴遮住,省卻了窗外的黑暗和遠處依稀可見的燈光。就這麼一面薄薄的布,將世界劃分成兩邊,一段情就能連接兩個人的天,一條路就能讓兩個人殺那之間命運都改變,他和林風性格的不同,注定了生活方式的千差萬別,彼此都能理解對方的生活方式,卻誰都不願意像對方那樣活著,唯一連接兩人的只是彼此那種同生共死的惺惺相惜和互為知己的心照不宣。
「哦,之前看你沒回來,也就沒關,外面那麼黑,有點光總是好的!」丁薇一邊說著,一邊把凳子拉回原位,開始整理桌上擺放的各種資料。
張銳聽到這裡不禁心中一陣潮濕,這就是家的牽掛吧,不論你在外面或近或遠,或悲或喜,只要想著總還有那麼一盞燈為等你而亮著,心中便充滿了溫暖,所有的委屈和不值都瞬間煙消雲散,一種強烈的想要保護對方的情愫會油然而生,讓你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求轟轟烈烈,但尋平平安安、閤家歡樂。張銳想到這裡,不禁緩緩走上前,從背後輕輕抱住丁薇,用略帶濕潤的真誠口吻說:「老婆真好,我愛你!」
丁薇不禁心中一愣,緩緩放開手中的活,就那麼靜靜停在那裡,感受張銳溫柔擁抱下那顆顫抖的心。多愁善感的她有著一般女子無可比擬的細膩心思,一點點生活的溫暖常常讓她感動不已,或許是因為從小生活在無限的關愛之中吧,她始終堅信人間自有真情在,雖然生活中會時不時的有些不盡人意的事情發生,但還有很多事情是美好的,是值得我們用無限的熱情去爭取和期待的。
夜已經深了,在稀疏的幾點星光下,遠方的人兒已經熟睡,一些寂寞的靈魂卻在無可寄托的狂歡聲中獨自孤單,無暇體味「天階夜色涼如水」的千古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