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高遠望,見家鄉、只在白去深處。鎮日思歸未得,孤負慇勤杜宇。故國傷心,新亭淚眼,更灑瀟瀟雨。長江萬里,難將此恨流去。遙想江口依然,鳥啼花謝,今日誰為主?燕子歸來,雕樑何處,底事呢喃語?最苦金沙,十萬戶盡,作血流漂杵。橫空劍氣,要當一洗殘虜。
宋—————王瀾《念奴嬌》
龍爭虎鬥
此時正值天啟二年八月時,杭州江畔一排排數百株的香樟樹,葉子似火燃燒般紅,陳家村村前村後野草剛開始變黃,一抹斜陽的照射下,更增了幾分蕭索,一株大樹的地下正圍坐著一群村名,男女老少數十人在聚精會神的年輕人說話。那說話的年輕人約莫二十來歲,身形魁梧,粗獷的臉膛上兩隻眸子閃閃發亮,只聽他手中的兩片木板碰了碰,右手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鼓槌對著身下的一個小花鼓敲了起來。他邊敲邊唱到:
衡岳鎮南方,無氣自滃郁。支分走別麓,峋嶁乃獨出。 山尖神禹碑,兀然千古立。奇字蝌蚪形,後人不能識。昔吾讀韓詩,奇語動魂魄。所愧生南方,恨不長兩翼。奮飛到山頂,親手為拂拭。今日扁舟過,繫纜應努力。 曉起裹餱糧,慇勤帶紙筆。攀援曷雲疲,汗喘不敢息。但見白雲起,林深萬感寂。自朝至日沉。歸路志東西。 高下通幽尋,此碑沓無跡。豈果有神物,呵護作秘惜。 或緣我癡蒙,當前末由覿。因思朱晦翁,考異得其實。 禹碑徒傳聞,山上無此石。始知昌黎叟,好奇誤著述。 我乃為所愚,枉折遊山屐。振策出山中,山花露欲滴。他說的是幾年前的一回事。
原來,在天啟二年(1622年)遼東形勢,已經越來越危急。遼東經略王在晉分析當時關外形勢道:「東事離披,一壞於清、撫,再壞於開、鐵,三壞於遼、沈,四壞於廣寧。初壞為危局,再壞為敗局,三壞為殘局,至於四壞——捐棄全遼,則無局之可布矣!逐步退縮之於山海,此後再無一步可退。自努爾哈赤攻陷撫順以來,明朝在遼東的總兵官,陣亡者共14人:撫順則張承胤,薩爾滸之戰則杜松、劉、王宣、趙夢麟,開原則馬林,瀋陽則賀世賢、尤世功,渾河則童鍾揆、陳策,遼陽則楊宗業、梁仲善,廣寧則劉渠、祁秉忠。而京師朝野官員,談敵色變,皆縮朒不敢任。唯有袁崇煥獨攘臂請行。
天啟二年正月,朝覲在都。御史侯恂請破格用之,遂擢兵部職方主事。無何,廣寧師潰,廷議扼山海關,崇煥即單騎出閱關內外。部中失袁主事,訝之,家人亦莫知所往。已,還朝,具言關上形勢。曰:「予我軍馬錢谷,我一人足守此!」廷臣益稱其才,遂超擢僉事,監關外軍,發帑金二十萬,俾招募。
在失陷廣寧的第四天,御史侯恂慧眼識人,不泥成規,題請破格擢用袁崇煥,具疏奏言:「見在朝覲邵武縣知縣袁崇煥,英風偉略,不妨破格留用。」
明天啟帝採納侯恂等的建議,授袁崇煥為兵部職方司主事,旋升為山東按察司僉事、山海監軍。
袁崇煥赴任前,往見革職聽勘在京的熊廷弼。熊廷弼問:「操何策以往?」袁崇煥答:「主守而後戰。」熊廷弼躍然喜。
袁崇煥任職後,上《擢僉事監軍奏方略疏》。力請練兵選將,整械造船,固守山海,遠圖恢復。他疏言:「不但鞏固山海,即已失之封疆,行將復之。」當時山海關外廣大地域,為漠南蒙古哈剌慎等部佔據,袁崇煥便駐守關內。朝廷採納薊遼總督王象乾的奏議,對邊外蒙古部落實行「撫賞」政策,就是頒發賞銀,爭取他們同明朝結盟,共同抵禦後金。一些蒙古部落首領接受了「撫賞」,遼東經略王在晉令袁崇煥移到山海關外中前所(今遼寧省綏中縣前所鎮)。王在晉又令袁崇煥往前屯(今遼寧綏中前屯),安置遼民流亡、失業者。袁崇煥受命之後,連夜趕路,叢林荒野,虎豹出沒,天明入城,將士都讚歎他的勇敢與膽量。
那人唱到這裡見村民個個滿懷喜悅之情,知道今日他的這段書唱的好,下酒知菜有著落了。眼看天已近將近中午了,他將手中的兩片說唱的快板亂敲一陣之後,不知何時右手已經多出了一個小盤。說道:「小人葉世嵩,今日路過寶地,盼望給個賞錢,好混口飯吃吃。」眾村民聽他說完,便有人從懷中拿出三文兩文天啟通寶放入了小盤之中,不一會兒盤中已經積聚了五六十文錢,葉世嵩低身謝過了,準備將銅錢放入自己的囊中,好找個小店喝上兩盅。突然人群之中走過來了幾個穿著官服的衙役,領頭的一人早已伸出了一隻手將葉世嵩的小盤給抓住了。說道:「先生可是從邊塞來的?」葉世嵩見他身材魁梧,濃眉大眼,且帶有大明錦衣衛腰牌,便道:「是」!回答中帶有一絲絲的警惕。那人笑道:「先生是怎麼知道宮中這些機密的?」「這個……這個……我是從別人那裡聽說二來的」!葉世嵩緊張的回到道,臉上不知何時早已出了一臉的汗水。那人面無表情的大聲道:「先生聽誰說的?可否告知下官,下官一定會重重酬謝先生的」!「這個一定一定!」葉世嵩連忙點頭道。那人也許是看葉世嵩不像一個會武功之人,所以收回了伸出去的右手。
「媽的,你給老子快點,別磨磨蹭蹭的,耽誤了我們曹正淳曹大人的事,你他媽的擔待得起嗎?」曹正淳身後的一個錦衣衛用手指著大聲罵道。「是!是!是!」葉世嵩謙卑的回答道。但很快這幾個錦衣衛就發現他們的眼前這個說書人只是一味的和他們打著哈哈,問了半天還是沒有告訴他是從哪裡聽說這段朝廷機密的。曹正淳也感到事情有點奇怪了,他像身後的幾個錦衣衛揮了一下手,那意思是抓人。身後的幾個錦衣衛立馬抽出了腰間的寶刀。縱身撲了上前。葉世嵩見敵人撲過來,也顧不得手中的吃飯的傢伙了,他使勁將小盤中的五六十文銅錢,一把抓起,而後對著撲上來的幾個錦衣衛隨手一揮,登時撲上來的幾個錦衣衛登時倒地。一旁的曹正淳這一下大吃一驚,他喝道:「好賊人!」揮刀向葉世嵩胸口刺去。葉世嵩笑道:「不錯,我正要這個東西!」左手在他手腕上一擊,曹正淳手上一酸,把捏不住,一把寶刀已被葉世嵩夾手奪去。
曹正淳心驚不已,心想自己是朝廷欽點的武狀元,家傳武藝,平日和大內錦衣衛兄弟較量是從未有敗過,今日這賊斯卻當他竟如無物,剛才這一手顯然是江湖上相傳的『空手奪刃』絕技,這功夫自己曾聽說過,可從來沒有見過。今日想不到會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小村落裡遇上了世外高人。他不由的一時震在原地。
葉世嵩仰天一聲長嘯,聲震屋瓦,突然提起右手,一掌劈下,鐺的一聲,曹正淳的家傳的映月寶刀應聲而斷。曹正淳更是驚訝,他隨手從倒地的兄弟手裡拿起了一把刀,奮起生平之力揮刀衝了上去,葉世嵩縱身一躍,使了一個千斤墜的功夫,一腳將曹正淳手裡的寶刀給壓在了腳下,這一下大吃一驚,奮起平身之力往裡一奪,葉世嵩竟如釘在地上一般,那裡動得分毫。曹正淳漲紅了臉連奪三次,葉世嵩哈哈大笑,左掌忽鬆,快如閃電般在刀身中間一擊,鐺的一聲,曹正淳只覺虎口劇痛,急忙撤手,那柄純剛寶刀已斷成兩截。曹正淳見兩把寶刀都被葉世嵩給震斷了,此刻他才看出點端倪來,他是個見多識廣之人,知道今日遇到了一個武功高人,剛才所使都是以純厚的內功給震斷的。雖說敵人的武功高他十倍不止,但他從小就是一個不服輸之人,今日連番兩次栽在這個塞外村夫手中,如果以後傳了出去,他有何面目當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呢?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大喝一聲:「小賊休走!」揮刀直劈。葉世嵩身子一征,讚道:「好刀法!」身隨刀走,一躍到一旁,左手運掌而出,要來奪刀,曹正淳吃了一次虧,已經知道怎樣躲避這『空手奪刃』的訣竅。他收刀回劈,直砍葉世嵩的手腕。葉世嵩又是一怔,心道:「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快就看出了破綻了,是塊練武的材料,可惜!可惜!」他見刀砍來,立馬轉身,右手往裡一翻,來抓刀背。曹正淳在槍上下過苦功,深得刀法精髓。他使一招『橫劈華山』寶刀直劈葉世嵩右手五指。葉世嵩一驚之下立刻回收。縱身躍開來。
要知曹家到法非同小可,兩年前曹正淳憑一把寶刀,率領明兵一千大戰清軍一萬,奮力殺敵兵二千餘名,殺努爾哈赤都膽戰心驚。這一戰殺得清兵又敬又怕,曹家刀法從此威震中原。曹正淳也得了個『鬼刀使者』的稱號。
曹正淳不等葉世嵩雙腳著地,立馬揮刀向葉世嵩的下身砍去。葉世嵩左手如風,施展『空手奪刃』的手法直抓曹正淳的手腕,同時右腳一擊旋風腿搶先踢望曹正淳的右臉。這兩招後發先至立馬逼得曹正淳退開。曹正淳見葉世嵩一招之間就已經反守為攻,心中不由的為葉世嵩的武功暗暗喝彩。
天已近過了中午,葉世嵩知道再不走就走不了,這次他沒等到曹正淳撲上來,就早已使上了『燕子三點水』無上輕功,立刻人就去了幾里之外。這一下曹正淳方才知道此人的武功已臻化境,要是真的對敵,只怕數招之間就已把他的刀震飛了。但自己如何能與他拆上數十招之多? 原來葉世嵩見曹正淳出手不凡且所使也是正派純正武功,心中暗暗稱奇,故意引他使出他的曹家刀法。看他是不是兩年前的那個為國奮勇殺敵的英雄。
倒地的幾個錦衣衛這時方才站起來,曹正淳忙跑過去問道:「兄弟們大家沒事吧?」「沒事!」只是一點皮外傷,那個惡賊沒有下太重的毒手。說話之人是剛剛大罵葉世嵩的那個年輕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彎腰看見地上不知何時留下了幾個字。他連忙大聲喊道:「大哥,你……你……你快看!」他雙手顫抖的指著地上的那幾十個大字,含糊不清的叨念「曹大人武功卓絕,果然不愧為當年奮殺清軍兩千的民族英雄!」此刻曹正淳方才明白自己何以能和那惡賊游鬥數十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