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柔和的燈光之下,梧桐的臉顯得越發的蒼白,白如皓月,有著另一種芳華。
梧桐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面前放著一把琴,手指時不時的按動一下琴弦,發出幾聲讓人略發心碎的音響,她在拿著自己的生命還有肚子裡孩子的生命在跟現實抗爭,應該說是在和寧王抗爭,無論自己輸掉還是贏了受傷的都是自己,還有那個無辜的小生命,他本來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可是——
「姑娘;九公子來看你了。」正在梧桐胡思亂想之際,紫鵑的聲音打斷了她,聞言是九公子慕容流年,不知何故梧桐那清冷的臉孔上居然不自持的綻放出朵朵歡顏來。
梧桐膽大的說了一聲請,而她並沒有挪地方,靜靜的看著門外,門一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一襲白衣的他在燈光的映照之下襯托的他更加的風華絕代,雖驚艷卻也脫俗。
慕容流年緩步走了進來,燈影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梧桐沒有起身,依然坐在遠處,她保持著最初的那份清冷,「九公子來有什麼事情嗎?」梧桐的話語雖冷,可是她的面上,眼裡卻有著遮不住的柔情。隨著流年走進來的還有丫頭薔薇,薔薇的手裡端著一碗藥。
紫鵑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流年留步的位置;「公子請坐。」紫鵑輕聲提醒。
流年緩緩的坐了下來,正好和梧桐面對面,這樣甚好,對於梧桐而言至少如此,而對於流年,儘管兩個人距離很近,可是他卻還是不能夠把她看清楚,可這樣至少自己能夠更加清晰的聽到她的聲音,甚至還能夠聽到她的呼吸,嗅到她的味道。
流年並沒有因為梧桐對自己冷淡的態度而如何,他接過了紫鵑遞給自己的茶,優雅的品著茶,眼神裡流轉著非常悠然的光暈。
梧桐看著流年如此優雅的動作,有些癡迷,雖然這樣的動作她在寧王身上也能看到,可是兩者去是不同的。
流年把茶杯緩緩的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然衝著梧桐微微一笑,這一笑好似桃花迎風開放,這一笑有著讓日月都要妒忌的風華。
「梧桐姑娘是一個殘忍的人嗎?」他的問話很輕,輕的形如空氣,無從抓住。
梧桐稍稍一愣;「九公子為什麼要這樣問?我沒有傷害過任何,所以我自認為殘忍和我不搭邊。」梧桐回答的相當坦然,她的兩手放在琴弦上,眼睛時不時的看上流年一眼,然與他目光相當的剎那,梧桐就覺得渾身的火焰燃起,心跳加快了幾分,他的目光那麼的輕柔卻能讓自己激情無限,而寧王的目光那般熾熱,可是依然讓她覺得形如冰河。
流年微微一笑,「在下認為姑娘就是一個殘忍之人。」殘忍二字他的語氣很重。
梧桐不以為然的一笑;「此話怎講?」
流年不慌不忙的搖晃了一下手裡的逍遙寶扇,頓時是光彩奪目,上面的那水月鏡花夢一場,流年無語哪堪傷閃爍著七彩的光暈,奪目之極。
「姑娘在扼殺一個無辜的生命難道不是殘忍嗎?佛家講究緣分二字,那個小生命來到了姑娘肚子裡就說明與姑娘有緣,同時也和我慕容家有緣,姑娘卻要無情的斬斷這層緣分,難道這不是殘忍嗎?」流年的語氣雖然輕柔,表情同樣和緩,可是他的每一個字都有著針一般的力度,梧桐就覺得自己的心口有點兒疼,那種疼痛是密密麻麻的。
梧桐搖搖頭;否認道;「不,這不是殘忍,他本來就不應該來的,若我現在結束了他的性命,他會找尋到一個更好的地方的,我這不叫做殘忍,只因為孩子的父親是你的兄長,所以你才這樣勸我的,兩個不曾相愛的人幹嗎要生下孩子,這樣生下來的孩子是不會幸福的。」梧桐一臉的堅決。
流年寶扇微微合上,「梧桐姑娘為何要逆天而行,你和兄長一夜承歡就有了這個孩子,這就是一種天意,這是老天賜給你們的禮物,讓孩子作為紐帶來維繫你們的感情,你卻偏要把這條紐帶給斬斷,這是對兄長的殘忍,孩子也好,兄長也好,他們都沒有罪,可是你卻對他們如此無情,初見時我自認為姑娘是一個善良之人,沒有想到姑娘居然如此鐵石心腸,如此的殘忍,看來姑娘不是我要找的知音,姑娘不是一直想要打掉這個孩子嘛,你這幾天在折磨自己的方式來實現你的目的,我現在就成全你。」
流年的話語依然很輕,可是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一把利刃,這一刻梧桐再也堅硬不起來了,她有種想流淚的衝動,晶瑩之淚卻已在她的眼眶來回的旋轉。
「薔薇。」流年的一個成全落地之後,緊接著就用命令的口吻對身後端著藥的薔薇道,他的語氣冷如冰刀,原來他不是永遠都會溫柔如風的,這一刻他的目光,他的聲音,她的表情完全不是往昔的他,這一刻他有著一個君王的冷酷,一個生在帝王家的人,終會有著一份屬於帝王家之人的氣度。
薔薇答應一聲,然後就走到了前面,把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放在了梧桐面前,那黑乎乎的湯藥冒著淡淡的煙霧,一縷燈光投進了那光華的黑色裡,空氣裡瀰散著一股讓人窒息的苦澀。
梧桐望著那一碗藥,突然想窒息;「這是什麼意思?」梧桐不願意去想這是真的,難道這真是的打胎藥?
流年冷冷道;「你不是想殺死孩子嘛,我成全你,你若是一個善良之人喝完了這碗藥你的下半生就會活在愧疚裡,而你如果確實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無任何善念,那你儘管放心大膽的去喝下這碗藥,不要害怕兄長會對你怎樣,我會替你應付,喝吧,如果藥冷了可就不好喝了。」末了那一句話透著濃濃的關切和不忍。
梧桐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流個不停,她顫抖著雙手去捧面前的那一碗藥,白色的碗壁有著適度的溫暖,淚水就這麼不爭氣的流個不停,形如六月的急雨,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打胎藥嘛,不知何故此刻她卻覺得雙臂無力,怎麼也無法把碗端起。
寧王一直在窗外,屋子裡發生的一幕幕他都看在眼裡,當看到梧桐雙手捧碗的那一剎那,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真想進去阻止,可是他怕自己進去會毀了流年的用心,只好忍耐,忍耐,忍耐。
「姑娘遲遲不肯把碗端起,那是因為你在想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到底是不是你的本心,善良的你和殘忍的你正在左右你的決定,懷孕的女人是最美麗最幸福的,在過一個月左右你就會有輕微的反應,而再過上幾個月就會有不規則的胎動,肚子裡的孩子就會通過動作來跟你交流,你若開心他會很義氣開心,你若不開心,他也會不開心,他努力的成長,對人間充滿了渴望,你若剝奪了他來到人間的權利,對於他也好你也好都是一種遺憾。無力你和兄長之間如何,孩子都是無辜的,他既然選擇成為你們的孩子,那就是和你們有緣分,渴望和你們一起享受人間的一切,你憑什麼去剝奪?」流年的一番話徹底的攻破了梧桐最後的堡壘。
這一刻梧桐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流淌,手顫抖個不停;「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梧桐隔著眼淚悲痛的咆哮,這一刻她覺得是那麼的無助,同時覺得有種負罪感,隔著淚簾她彷彿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臉孔正怨恨的對著自己,這一刻那一份殘忍徹底的支離破碎,手輕輕的一推,那碗就這樣落地了,發出了一聲清脆之後,化為了一地的碎片。
上官流年緩步走出了梧桐的房間。
「兄長,這下就看你的了。」寧王感激的看了一眼流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流年;謝謝你。」謝謝這兩個字從寧王的口中說出,這實屬難得。
流年淡淡一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兄長,對了,這兩天我要出門,武林大會那一天才能回來,希望我回來之後看到的兄長不是愁眉不展,而是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