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逼近,側耳細聽,還能聽見散兵的步伐聲,不夠整齊劃一,看起來,偷襲的夜不一定就是正規軍隊。
黑夜中,孟家軍身著深色的盔甲,只剩下那冷光四濺的刀光。
「木熠航,趙桂你們各代一千人馬,從中間給我殺進去,將他們給我懶腰斬斷,剩下的一千人,給我正面迎擊!「
這是孟夕晨說的最後一句話,隨後,所有人的行動起來,夜色掩蓋了所有人的身影,只聽得見奔騰的馬蹄聲。
孟夕晨不願死傷,卻也絕對做不來臨陣脫逃,就算保命,她也別人死在他們前面,給他們墊背,更何況,只是一群小小的散兵?
以一殺十,他們還是穩賺不賠。
兩軍在不遠處的山窪對上,來偷襲的人並不多,滿打滿算是不過五千人,騎兵一千,若是平常,孟夕晨定會要全殲。
孟夕晨的兵馬從兩邊的山坡上迎面衝了過來,那些人似乎未曾料到會有人伏擊,驚魂未定之時,三隊人馬已經大開殺戒。
孟夕晨的天命久未上陣殺敵,醒刀之後,發出火紅的光,敵人的馬兒似乎受了驚嚇,仰天長嘶,孟夕晨一刀一人,毫不客氣。
騎兵位高,孟家軍又多使用長柄,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攻擊。敵人已經分不清楚他們腳下的是泥,還是自己的人的血。
反觀孟家的人,一個個如修羅一般,手起刀落,血濺到了臉上,順著臉頰滑到了脖頸之處。
雙眼發紅,黑髮輕揚。
敵人處於下風,五千人慢慢的減少,三千,兩千,一千,哀鴻聲響徹野地,血流滿地。
「孟夕晨,你可知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為首的一人像是認出了孟夕晨,拿著手中的長刀與孟夕晨爭鬥,這廂問的咬牙切齒。孟夕晨絲毫都沒有給對方劉空氣,一人一馬,直逼對手的面門。
刀風逼近,孟夕晨突然感覺自己的後背一涼,緊接著,就是刺骨的疼痛。回頭,藍眸人正站在遠處,手中的弓箭高舉,而冷箭正射穿孟夕晨的肩胛,血,順著箭頭留下。
「將軍……」
「若我沒記錯,你也姓馮是吧?馮邢堯的兒子?身手果然差。」
孟夕晨最後只說了這麼一句,在然後,就是天命起,人頭落。他的血和孟夕晨的血,交織在孟夕晨的身上。
「撤……」
一聲令下,眾人調轉馬頭,狂奔而去。
「追……「
耶律拓下令,彪悍的遼北眾人帶著已經七零八碎的馮家軍,緊追著孟夕晨不放鬆。
懸崖,近在咫尺。
「你們下去,我墊後。「
木熠航下令,眾人下馬,孟夕晨不知道馬兒耳邊說了些什麼,那馬兒揚起前踢,嘶叫一聲。
「下馬鞍。「
孟夕晨率先動手將馬兒身上的馬鞍拿了下來,扔到了地上,眾人效仿。
「自由去吧,改日若有緣,我們再相見。「
孟夕晨狠狠的拍了馬屁股一下,馬兒似是知道孟夕晨不想要他了,圍在孟夕晨身邊,怎麼都不走。
「走吧^「
孟夕晨長歎一聲,遼北人的馬蹄聲已經接近。
「趙桂,下去探路。」
「是。」
趙桂轉身從懸崖上跳了下去。孟夕晨知道他功夫好,這是讓他下去做接應了。
「你們,誰功夫好誰先下,年紀大的護著年紀小的,誰敢給出差錯,我定不饒你們。」
「將軍……」
「下去……」
孟夕晨的話,從來都沒有轉換的餘地,以前是這般,現在仍舊是。
懸崖下方是河流,趙桂已經處理好,孟夕晨看了一眼,安心了。
眾將士轉身跳了下去,對孟夕晨的信任讓所有人都義無反顧,絲毫沒有想過,跳下去的後果也可能是死。
遠處的遼北官兵已經若隱若現。
「木熠航,下去。」
剩下的人,只有木熠航。
「將軍,這一次,我陪著你。」
孟夕晨是他們這些人中衝在最前方,卻總是墊後的人,這一次,不管怎麼樣,他都要陪著,無端的肅殺之氣,讓木熠航不安到了極致。
孟夕晨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反手用力,將木熠航推下懸崖。
不管何時,要留下的都是他。
天命在手中蠢蠢欲動,殺氣盡顯,週遭的馬兒有些驚慌。孟夕晨取出懷中的青笛,蒼涼,悲切的聲音從笛子中傳出,如泣如訴。
夜瑾說,這首曲子叫勿望。是他娘親經常吹的曲子,用來告誡他,勿念勿望,當捨則捨。
那馬兒揚起蹄子,嘶吼一聲,轉身消失懸崖側面的樹林中,孟夕晨的馬兒是頭馬,他這一走,後面的馬兒也隨即消失。
所有人,都安排好了。
剩下的就是她自己了。
拿著袖子輕輕擦拭掉天命上的血,那刀身上猙獰的紋路,越發的清晰。
「這把刀,叫做天命,命定,不可更改,現在,大哥就要你拿著這把刀,改天換命。「
當日,皇甫宸櫟將這把刀交給了年近十五歲的自己,他說,他從不信命,現在,她也不信。改天換命,從此時開始。
懸崖邊上,一道清瘦身影,一把刀,狂風將他的髮梢吹起。一把羽箭橫穿肩膀,血絲,從箭頭處滴落,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覺得,那份景像有些悲壯。
「孟夕晨,你還不束手就擒。」
或許,現在孟夕晨的樣子真的是窮途末路,又或許是馮邢堯被仇恨遮住了眼睛,他居然沒發現,孟夕晨身邊的人消失的莫名其妙,居然也沒看到,身後耶律部的人馬已經往後撤了許多步。
「束手就擒?」
孟夕晨說話清亮 ,看著馮邢堯的眼神就好像看著怪物一樣,征戰數十載,誰不知道,孟夕晨從來就沒有束手就擒的規矩?
「馮邢堯,通敵叛國,射殺當朝一品,你可知,你論罪當誅?」
孟夕晨身上迸發出來的殺氣讓馮邢堯有些膽顫,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孟夕晨忽而跳起,手上的天命隨即扔出,一刀,只刺馮邢堯的心窩,馮邢堯瞪大眼睛,手指抬起來,想要說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