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我認為自己對局勢的認識已經很清晰了,然而沒想到我的認識還是過於保守了。接下來的日子不但鍾有慶見不到康欣了,就連我也見不到了,因為康寧把妹妹給藏起來了。我不但見不到康欣的人,我甚至都聯絡不到她,因為康寧根本不告訴我他把她藏在哪兒了,也不告訴我我怎麼才能聯繫到她。當然,我相信康欣也一定受到了康寧嚴格的限制跟約束,所以也無法跟我聯繫。
好在我還可以聯繫到康寧,還能夠見到他,但是這段日子他對我態度冷淡,愛理不理,不管我跟他說什麼,他全當是陌生人跟他在說話。我屢次嘗試著跟他做感情上的溝通,但是他卻用他的冷漠和固執將我的心和我心中的誠意拒於千里之外。他對我的態度還有他把康欣藏起來不讓我見她的這件事給我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傷害,我想這種傷害應該是無法修復的了,在醫學上這種無法修復的傷害被稱為永久性傷害。為了讓這種永久性傷害不再繼續擴大、蔓延和加深,我不得不放棄了跟他溝通的努力,於是我不再主動打電話給他,也不再去找他。雖然我們誰也沒有提出分手,但是我們卻不再跟對方說話了。我們之間就這樣陷入了冷戰,我不知道這樣的冷戰會持續多久,我更不知道我和康寧的未來將走向何方,那段日子我的心情真是說不出的晦暗。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又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讓我本來已經極度晦暗的心情更添了一份暗沉。
那是一個週末的下午,我和康寧已經有整整兩個星期的時間沒有任何聯繫了,然而那天下午我卻突然收到了一條他發來的短信,一條只有三個字的短信:你好嗎?於是我回了一條一摸一樣的短信給他,回了短信之後,我便一直苦苦地等著他再發短信來,然而一直等到快要下班了,他都沒再發任何短信過來。
於是我只好懷著無比失望的心情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準備下班,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有人敲門,我說了聲請進,之後我看見黃皮條推門走了進來。
「可嘉,有空嗎?有點事要跟你說。」黃皮條問道。
「有空!說吧,什麼事?」我答。
黃皮條緩步走到我的辦公桌前,沉吟了良久之後才用一種沉甸甸的語調說道:「可嘉,我要走了。」
「走?去哪兒?」
「先去紐約工作一到兩年,兩年之後我可能會被調到香港去做亞太區的策劃總監!公司的高層是這麼跟我說的!」黃皮條回答。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不禁萬分驚詫地問。
「上次我去紐約的時候公司的高層就跟我談過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
「那你為什麼都沒提起?」
「不想讓你那麼早知道。」
「為什麼?」
「像我這麼好的上司,又是這麼有魅力的男人,我怕你會捨不得,怕你會挽留我!」感謝上帝,黃皮條終於又做回黃皮條了,他終於又會開玩笑耍流氓了,又變回那個讓人討厭的色鬼上司了。而這個讓人討厭的色鬼上司終於要走了,以後再沒有騷擾我了,我應該感到開心才對,可是為什麼我心裡卻酸酸的突然很想哭?
「這麼說姚芸總監這次回來不是出差的,是來跟你交接工作的?」我不禁想起前幾天姚芸總監特意從上海過來的事。
「是來跟我交接工作的,我特意關照了她別跟大家說這件事,而且我也跟Robert說了,請他替我保密。」
「可是,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要瞞著大家呢?」我不禁疑惑地問。
「因為我不想搞送行那一套,我不喜歡跟人道別,這麼多年我都是這樣的。當初從上海走的時候我也是這樣,事先沒通知任何人,跟姚芸交接了工作,然後提著行李就走了。我喜歡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很瀟灑,你說是不是有點俠客的味道?」黃皮條繼續跟我開著玩笑,然而我卻根本笑不出來,我只覺得難過,那種面對離別時的難過,我這才發現,原來我是這麼捨不得黃皮條走,非常非常的捨不得!
「可嘉,你要好好幹!你知道姚芸總監遲早是要走的,她老公和兒子都在新加坡,她跟我說了她不會在這邊做很久的。你一定要在創意主管這個位置上再做出一些成績來,將來策劃部總監的位置一定是你的!」黃皮條接著說道。如果換做以往,他說這些話不會讓我像現在這樣感觸這麼多這麼深,我的眼淚不知怎麼就湧出來了。他都要離開了,卻還惦記著我的未來,這個男人真的是一個對女人無情無義的男人嗎?如果是,他只管提著行李走掉就好了,何必還對我說這麼語重心長的話呢!說來說去,他到底還是有情有義的人!這情義我不能不珍惜,誰不知道黃金有價情義無價?
「可嘉,別這樣,你弄得我心裡怪不好受的。」見我流淚了,黃皮條從桌上的紙巾盒兒抽了一張紙巾遞給我。「其實我本來連你都不想告訴的,可是我想來想去覺得不妥,我想如果我不告而別的話你一定會恨我的,我不能讓你這麼迷人的美人兒恨我。」黃皮條試圖繼續跟我開玩笑,但是顯然這個玩笑他開得刻意了,因為我看見他的眼裡也閃著淚光。
「你什麼時候走?」我流著淚問,心情不禁十分落寞。
「明天上午十一點半鐘的飛機飛紐約。」黃皮條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