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邊!」康欣用手指向我所站的位置,不過她指得很無力,我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沮喪,而且似乎比我還要沮喪。
緊接著我看見康寧的目光望向了我,而我也望向了他,我們的目光穿過人群交錯在一起,我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驚喜、興奮和激動,我相信這些東西他在我的目光中大約一樣也沒看到。
我看見康寧的手放開了行李車,並擺脫了羅湘怡纏繞著他的手臂朝我走過來,我卻站在人群裡不知所措。我該迎上去熱情地擁抱他嗎?還是就這樣站著等著他過來擁抱我?我想我還是不要迎上去擁抱他的好,因為他或者根本不想當著羅湘怡的面擁抱我。我不禁想起了從紐約回來的第二天跟我的三個閨蜜在酒吧裡小聚時於帆和美玲說的那些話來了,我忽然覺得正在朝我走過來的這個男人也許真的像她們說的那樣在腳踩兩隻船,當然或許他並非有意如此,然而不是有意的對我而言才更可悲,因為那意味著他的內心其實並未做出明確的抉擇,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五一小長假我跟他意外偶遇,那麼他和羅湘怡很可能還是幸福的一對。也許他們之間其實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問題重重,而我對他來說其實也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獨一無二。想到這裡,我的心情不禁越發沮喪跟落寞了,完全沒有半點別後重逢的喜悅。我甚至覺得在他跟羅湘怡面前自己倒像是個第三者,特別來機場接他的行為簡直可以說是愚蠢和荒唐的。
「可嘉!」我聽見他在叫我,語氣又親切又多情,然而我卻無法做出同樣的響應。我站在原地,望著他,沒有一點反應,因為我不知道我應該怎樣反應才恰當。
他終於走到了我身邊,我看見他向我伸出雙臂想要擁抱我,然而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有意避開了他的擁抱,我在他完全張開雙臂之前匆忙對他說道:「我們快走吧,康欣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了。」說完之後我便迅速地轉身直奔康欣和鍾有慶走過去。
「可嘉,你等等。」我聽見他在背後叫我,但是卻沒回頭看他,而是逕自走到了康欣和鍾有慶的身邊。
康寧見狀只好又走了回來。我看見笑容從他的臉上消失了,而他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我在那迷茫中看到了他由愉悅變成了失落的心。我知道,我見到他之後的反應是顯得有些冷淡了,但是我無法不冷淡,在目睹了他和羅湘怡親密如戀人的畫面之後,我又怎麼能夠熱情得起來?說真的,此刻我心中的迷茫遠比他眼中的迷茫更深切。
來機場接機完全不像我和康欣之前想的那樣,我們一心想要給康寧一個驚喜,結果卻毀掉了自己原本很好的心情。在從機場大廳出來到上車這段時間,氣氛一直很沉悶,因為始終沒有人說話。我不說,康欣也不說,至於鍾有慶,從見到康寧和羅湘怡的那一刻起,他就沒說過一句話。羅湘怡倒是有好幾次試圖打破這種沉悶的氣氛沒話找話說,可惜卻沒人接話。開始康寧倒是接了她兩次話,不過後來大概是覺接得實在無聊,於是也不接話了。羅湘怡見再無人接話,便也說不下去了。
不過,在回去的路上,這種沉悶的氣氛終於在羅湘怡的不懈努力下給打破了。
回去的時候,康寧說夜路不好走,而且還要先送羅湘怡回去,所以他說他開車。我正好沒精神,所以康寧說要開車也正合了我的意。鍾有慶讓我坐在副駕駛位上,我卻堅持要挨著康欣坐,我讓鍾有慶去坐副駕駛位,想不到羅湘怡主動提出要坐副駕駛位,說待會兒下車的時候會方便一點。就這樣,羅湘怡坐在了副駕駛位,而我和康欣還有鍾有慶一起坐在了後排座。
上車以後,羅湘怡開始使出渾身解數跟大夥兒說話,她不再針對某個人說話,因為那樣如果對方不接話,她就說不下去了。為了能夠成功地打破沉悶的氣氛,她改變了說話的策略。她把說話的對象換成了你們,當她想說話的時候,她便會說,你們知道嗎?於是乎無需任何人接話,她便可以隨心所欲想說什麼說什麼了。
「你們知道嗎?康寧特傻,有一次我們在淮海路看到一個人體藝術展,他竟然沒看出來,還以為那是雕塑呢!」
「你們知道嗎?上海的夜生活真的是名不虛傳啊!晚上的上海真的是妙不可言。我特別喜歡上海的酒吧,尤其是外灘的bar rouge,真是超讚的地方,特別是站在露台上看著黃浦江的風景,看著對面陸家嘴的燈光,吹著風,絕對是一大享受。我和康寧去過好幾次,康寧也很喜歡那兒的氣氛,下次去上海,一定還要再去。」
……
一路上羅湘怡就是這樣滔滔不絕地給我們講述著她和康寧在上海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儘管沒有任何人響應她,她依然講得興致高昂。可以想見,我的心情在她興致高昂的講述中該是何等的消沉和低落。
進入市中心後康寧先是把車開上了民族路,之後又拐上了林霞路。
「咦?康寧,這不是給你過生日的時候一起吃飯的地方嗎?」羅湘怡忽然指著窗外很興奮地叫了起來。
「是的!」康寧回答,聲音有些沒精打采。
「對了,有慶,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我記得上次康欣說過好像是在六月,是六月吧?」羅湘怡忽然轉過頭來問坐在後排座上的鍾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