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紐約回來的一路上,黃皮條表現得很反常,他一改平時的活躍作風,不但極少跟我們開玩笑,就連話都很少說。不知道他是對自己頭天晚上喝多了對我說了那些話覺得不好意思了還是怎樣,我發現他從早上起一直到上了飛機後對我一直都相當客氣,他不再對我說一些不三不四的話,也不再試圖跟我調情,他突然徹底收起了平日裡為所欲為的風流樣子,表現得頗像個謙謙君子。
然而我卻很不習慣他這樣,不知為何,我覺得這樣的他讓我感覺陌生、疏遠,總而言之,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那種隱隱約約存在的親密感忽然間消失了。平日裡他以一副無賴樣子對我的時候,我反而有很多應對之策,如今他客客氣氣待我,我反而不知該如何對他才好了。
人的感覺就是這麼奇怪,以前我一心希望他能改掉他那一身的風流習氣,做個正人君子。可是當他真的表現得像個謙謙君子的時候,他身上的光彩和魅力忽然之間全都消失了,我忽然發覺,原來我心裡竟是滿喜歡那個風流成癖的黃皮條的,原來那樣的黃皮條自有他獨特的韻味和格調。
在返程的途中,鄰著一個不知何故變得有些靜默的黃皮條坐著,我忽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受。我覺得一直以來他就好像是一顆流星,一路飛過夜空,拖著璀璨的光芒,畫出瀟灑的弧度,他向每一顆與他相逢的美麗星星傾述衷腸,向她們表達喜愛之心,並肆意地跟她們調情,他甚至還跟她們親密接觸並擦出各種火花。但是他卻從來不會為它們中的任何一顆而放棄飛翔的快樂和瀟灑,除非有一天他真的飛不動了,不得不隕落了。
這種異樣的感受不禁讓我很後悔,後悔對黃皮條說了那些勸他改邪歸正的話。我不禁想,他天生就是一顆流星,我有什麼資格勸他不做流星而去做別的星星呢?何況正是因為有了流星的存在,茫茫夜空才更添了浪漫與傳奇的意境,我無法想像,若沒有了風流成性的流星拖著璀璨的光芒,並瀟灑的弧度劃破夜空,夜空該是何等的死寂。
從紐約回來的第二天,我約我的三個閨蜜在一個酒吧裡小聚,順便把從紐約帶回來的禮物拿給她們。不過她們表示很不滿意,說我得了克裡奧大獎那麼大的榮譽,難道就想在這麼個小酒吧裡用幾杯喝的東西簡簡單單地打發她們?我說不是這樣的,而是我在等一個人,等他從上海回來了,我會跟他一起正式地隆重地請她們幾個去最好的餐廳吃飯。她們一聽我這話立刻來了精神,立刻追問我在等誰,肯定是個男人對不對。我於是承認了我等的的確是個男人,但是具體是誰我沒有立刻告訴他們,只說到時候我把人帶來她們就知道了。她們哪裡肯善罷甘休,一直揪住我不放,非讓我說出是誰來。
我開始並不想說的,但是後來想想我不如乾脆把我和康寧之間的感情所面臨的尷尬處境以及我心中那些越積越深的顧慮跟我的閨蜜們細細說說,也好聽聽她們的看法,這樣總好過我一個人在憂慮中孤獨無助地徘徊。於是,我便把我正在跟康寧熱戀的事以及羅湘怡給我造成的種種顧慮跟困擾從頭到尾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講給了她們聽了,我從新年我們一起去滑雪開始講起,一直講到了眼下。大概是因為愛得太透徹,所以便講得極酣暢,我甚至把我跟康寧纏綿時說的情話都講給她們聽了。我講得酣暢,她們自然也聽得痛快,在我講述的過程中,她們沒有一個人打斷我,只是偶爾會發出驚歎和唏噓之聲,她們懷著極大的興趣,聽得津津有味。直到我全部都講完了,她們才開始爭相發表意見。
「我覺得康寧是故意的!他難道看不出來那個羅湘怡根本對他還有意思?他只不過裝糊塗罷了,因為這樣魚和熊掌他就都能兼得了!」於帆第一個搶著發言說。
「行啊!小姑娘,經歷了那個十全九美你成熟了不少啊!終於學會如何透過現象去看男人的本質了!來,為你的進步姐姐敬你一杯!」美玲忍不住笑著對於帆說道,並向於帆舉起酒杯。
「那是!吃一塹就得長一智不是?只吃塹不長智的那是石頭。」 於帆很得意地回答,並且舉起自己的酒杯跟美玲碰了一下杯。
「你們倆太消極了,其實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男人的!我覺得康寧就很好,而且他對可嘉用情很深,不然他怎麼會為可嘉買下她們家的舊房子?」楚秀和顏悅色地說道。
「你呀,跟可嘉一樣糊塗!不不不,可嘉是比你更糊塗!可嘉就是那光吃塹不長智的石頭!」美玲接過楚秀的話說道,繼而又轉向我說:「可嘉,你千萬別上了康寧的當!說真的,他這種男人更可怕,因為他偽裝得太好了,連我都差點兒騙過去了。我原來看他對妹妹那麼好,那麼有責任心,還以為他是個難得的好男人,還勸你跟他在一起,現在看起來到底還是我看走眼了。可嘉,我跟你說,不管康寧說了多少情話給你聽,也不管他為你做了多少事,就憑他這邊跟你熱戀那邊跟羅湘怡繼續保持曖昧牽扯不清就說明他跟別的男人一樣!沒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