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承認我很生氣！」我答道。
「承認生氣就好！你生氣說明你嫉妒，你嫉妒說明你在乎我！說明你喜歡我！」康寧自說自話地解釋道。我覺得讓他再這樣解釋下去事情就無法按照我剛才決定的方向發展，我很可能又被他繞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所以我不能讓對話在這樣的氛圍中繼續下去了。我必須要做出訣別的姿態，並且也要逼著他做出訣別的姿態，也就是說我和康寧之間所有的情感糾葛必須在今天畫上句號！因為如果再不畫上句話，我早晚有一天會被他折磨得精神崩潰，在我崩潰之前，我必須想辦法結束這一切，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無論要承受怎樣的痛，都必須要結束！
想到這裡我不禁仰起頭故意用不屑的眼神看著他說道：「你也太看重你自己了吧？你以為你是誰？我會在乎你？我會喜歡你？真是笑話！我生氣不是因為我看重你，喜歡你，而是因為我太看重我自己了！我討厭你在同一天同一個地方先後跟兩個女人親熱的行為，我生氣是因為你對我的無禮跟冒犯！」
聽了我的話康寧的臉立刻紅了，就見他兩邊陡峭的眉峰迅速向中間聚攏，眉頭緊鎖，那平日裡就總是抿著的嘴角此刻也抿得更緊了，那張俊朗的臉上的英氣也更顯出冷來，甚而還添了一絲蕭颯之氣，很像英雄就義時的模樣。
「你說的都是真的？」他皺著眉頭，用近似凜冽的聲調問道，我甚至沒見他開口，可那凜冽的聲音就已經穿透了我的耳膜直擊我的心臟了，我感覺那好像根本不是他說出的一句話，而根本就是他甩出的一把劍。
「是真的！」
「我不信！」他說道，像是對我說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有什麼可不信的？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在乎你呢？就因為你是律師？這世界上的律師應該有很多吧？如果是律師我就要在乎的話我在乎得過來嘛？那難道是因為你長得帥？你長得的確很帥，但是比你更帥的男人也不是沒有吧？不就是帥哥嗎？我認識的帥哥不說有一打十個八個總是有的，而且只要我願意我還可以認識更多，我憑什麼要格外在乎你呢？那還能因為什麼呢？因為你的壞脾氣嗎？說到脾氣我倒不得不承認，你的是最壞的了，不會再有任何一個男人的脾氣比你更壞了！你說我為什麼要喜歡一個有壞脾氣的男人呢？難道我是天生的受虐狂嗎？告訴你，我不是受虐狂，恰恰相反，我喜歡被人疼愛！我的婚姻是失敗了，但是那不意味著我林可嘉就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可伶蟲。實際上，愛我疼我的男人很多，他們個個都比你好，他們知道如何疼愛和憐惜女人，懂得如何體貼女人，他們永遠都不會像你一樣只會佔有女人的身體卻看也不看一眼她們的心！像你這樣的男人跟禽獸又有什麼區別？我……」
「夠了！」康寧用一聲怒吼打斷了我的話，臉色已經由紅變成了青紫，我看見他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來了，他的眼角閃著淚光，嘴唇在顫抖，胸口在劇烈的起伏。我從未見他這樣過，那情形就像是一頭受了重傷卻仍在堅持行走的雄獅，雖然努力發出了王者的怒吼，但終因傷勢太重而步履艱難。見他這樣我的心不禁好痛好痛，我知道我的這些話深深地傷害了他，而這一刻我忽然發現讓他受傷比我自己受傷更讓我心痛，我好想好想跑過去溫柔地抱住他，好想好想替他包紮好正在流血的傷口，好想好想告訴他我有多愛他多在乎他，可是我不能！如果換做從前，換做沒有羅湘怡的時候，我也許會這麼做，但是現在我不能。如果我心軟了，我們將永遠陷在這種三角關係中，這種痛苦這種傷害還將要持續不斷地發生，與其用鈍刀子割肉不如快刀斬亂麻，這樣無論多痛也只是一時的，總比陷在那種三角關係中忍受天長日久的痛、糾結跟折磨要好，這樣對三個人都好。
「這就聽夠了？我還遠遠沒有說夠呢！如果你再用這類無聊的話題來煩我，我還有很多類似這樣的話要說！」我忍著內心的劇痛繼續為我和康寧之間一直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殘忍地畫著句號，而且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不……不用再說了！我認輸了！」康寧的臉色又由青紫轉成了慘白，聲音也由凜冽轉為了低沉。「從今以後我保證我不會再來煩你，我這個禽獸甚至不會再出現在你的視線裡，這樣可以了嗎？可嘉，以前，我如果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冒犯了就你請你多多包涵吧！請多保重，再見！」
當我聽見康寧說的再見兩個字時，我知道我成功了，我知道我終於完成了我想要完成的訣別，我跟康寧真的結束了，徹底結束了。我應該為我的成功感到高興嗎？也許應該，可是我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尤其是當康寧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看見眼淚從他的眼角輕輕滑落，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流淚，雖然因為他的轉身太快我只看到了那麼一眼，然而這一眼已然令我心痛欲裂，已然令我終生難忘了。
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我不禁開始後悔那麼殘忍地傷害了他。我知道他是孤傲的，我更知道他外表強硬內心其實是頂脆弱的，所以我完全瞭解那些話對他造成的傷害。於是我忍不住一遍遍地問自己：我為什麼要對他那麼殘忍？他究竟做錯了什麼呢？是我先招惹了他呀！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不是嗎！受懲罰的人應該是我不該是他不是嗎？我這樣反反覆覆地問著自己，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噴湧而出，我已經顧不上去擦了，事實上擦了也沒用，因為剛擦去了舊的，新的便又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