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一邊跳舞一邊對黃皮條說道,這三個字在我心裡憋了整整一個晚上了,再不說出來的話我感覺就要被憋死了。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不該那樣說你!」
「不該哪樣?」
「狡猾的狐狸!」我忍不住提醒道。
「哦!那個啊!」
「真的很對不起,我讓你難堪了!」
「你太小瞧我了,一句話就能讓我難堪?」
「你——不生氣嗎?」
「生氣?你當我是汽水呢!」
「那你為什麼一直都不請我跳舞?」
「我這不是請了嗎?」
「為什麼過了這麼久才請?還是生我的氣了!」
「這麼說你一直在等我?怎麼?想我了?」黃皮條借勢又耍起了不正經。
「不是!我就是想當著你的面跟你說聲對不起!再當面跟你說聲謝謝!」
「說謝謝?為什麼?」
「因為你給我升職了!」
「怎麼是我給你升的職呢?明明是公司給你升的嘛!」
「是嗎?你就沒在裡頭做點什麼嗎?」
「沒有!我什麼都沒做!」
「我不是傻瓜!我在元朗工作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有上司的推薦不可能升職的!何況如果你不跟公司提議設立創意組主管的職位,公司是不會主動這麼做的。」
「我只是說了我該說的話,做了我該做的事,你不需要謝我,那個職位是你應得的!」
「那你為什麼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呢?你知道我聽見Robert宣佈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震驚嗎?」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想試試林可嘉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我想看看她是如何快速反應並隨機應變的!」黃皮條半開玩笑似地說道。
「你看到了?」
「看到了,我很滿意!不只是滿意,事實上你表現得非常出色!可嘉,我發現你總是那麼鎮定、沉著、端莊、優雅,無論發生多少意外,似乎都無法打破你的端莊和優雅。我常常會我問自己,你的那種端莊和優雅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難不成是從骨頭裡生出來的?不然怎麼會那麼根深蒂固的!可嘉,我真的很欣賞你!」
「所以你遲遲不來請我跳舞,為的是在一邊欣賞我?」我苦笑著問。
「我那是用的障眼法,你知道你今晚的風頭有多勁嗎?這麼勁的風頭是要遭人妒忌的。我是為你考慮,怕人說你的閒話,依著我的心,我整個晚上都只想跟你一個人跳舞。但是不行啊,那會招來閒話的。」
「瀟灑如你,還在乎閒話嗎?」
「以前我是不在乎的,以前在上海的時候我跟那些女孩子亂來的,什麼都不怕,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可是現在我有點在乎了,我主要是怕你會受人中傷,我是不怕的,我早就刀槍不入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黃皮條這番話我突然很想哭,說真的,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驗過被一個男人呵護的滋味了,準確地說是從來就沒體會過。我這個人比較晚熟,加上性格遺傳了母親的沉靜內斂,所以當我的同齡人都已情竇初開的時候,我還是一隻生澀的青蘋果,對戀事一竅不通。直到上大學後遇到了簡輝,我身體裡的情愛細胞才終於被貌似潘安的簡輝喚醒了,我記得我一直暗戀了簡輝很久,直到他終於走出眾多女孩的包圍圈向我示愛我才敢把心中對他的愛戀告訴他。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戀愛,我投入了全部感情——我奉獻,我犧牲,我為他付出癡心並無怨無悔!
簡輝是我的初戀,而我的初戀後來成了我的婚姻,我還曾經為此深感過慶幸。然而現在回想起來,那究竟是怎樣的一段戀愛和婚姻啊!從戀愛到結婚,作為戀人的簡輝也好,作為丈夫的簡輝也罷,從來就沒有呵護過我,只一味要求我呵護他,所以讓我去哪裡找被男人呵護的體驗呢?
「謝謝你為我考慮得這麼周到!」我不禁由衷地說道。
「不客氣!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總是非常樂於幫助女人的!」
「那個……關於狐狸的說法我必須向你做出認真的檢討和鄭重的道歉,希望你別介意!」
「別再為這個道歉了!你知不知道,看那個短片的時候,尤其是聽見你說我是只狡猾的狐狸的時候我其實也很想笑來著,真的!可是我一直使勁兒繃著,因為我越是繃著,大家越是會笑得起勁。我要是繃不住也笑了,現場的氣氛肯定沒那麼好!」
我萬萬沒想到黃皮條會這麼說,我不得不承認,我對他的印象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我發現我最近變了好多,一些我原本不在乎的事現在突然在乎了。可嘉,這讓我覺得可怕,你知道嗎?我不想變的,我想一直做個不受羈絆的瀟灑的男人!」黃皮條突然不無感傷地說道。
「你現在也還是個瀟灑的男人!」我回答。
「是嗎?這麼說你對我還是有一點欣賞的!」
「是很欣賞,不是一點!」我坦率地回答。
「那欣賞可不可以變成喜歡然後再變成愛呢?」他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