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兒響了,我知道是他來了,終於能見到他了。我的心只顧一味地狂跳,竟至忘了開門。何至於如此期盼?連父親都不能依靠,連丈夫都無法信任,如今我又何苦將新生的希望以這樣空前的熱情寄托給才相識不算久的康寧?我這樣做的根基是什麼?理由是什麼? 我沒想要和他怎麼樣,更不敢以離異之處境奢望能夠得到他的青睞。我現在迫切地想要見到他只是因為我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別人能在這樣的時候為我注入新生的動力。當然,我相信一個足夠堅強的女人是能夠做到自己給自己注入新生的動力的,我卻不能,我是需要人來救的。如今能夠救我的人也只有康寧,連我最好的三個朋友都無法救我。如果她們能,幾個月來我早已復活了,何至於還會有今天這種死滅的感受?但是她們自有她們的功效,沒有她們,這幾個月來我的日子會過得更悲慘更艱難。她們帶給我的是溫暖的友情,但是康寧不一樣,康寧帶給我的是別樣的東西!
為照顧呵護殘疾的妹妹寧願負傷忍痛苦度寡淡的歲月而棄濃香馥郁的愛情於不顧,只這一樣,哪怕他的脾氣再暴躁一千倍再古怪一萬倍我也仰慕他!是的,仰慕,我對他就是這兩個字!而這卻不是兩個簡單的字,因為這兩個字讓我即便於今日的處境中還能隱約地見識到一種高度,一種境界。那種高度和境界是我曾經的信仰和追求,只不過這信仰和追求一時被簡輝和我的父親一併無情地砍伐了,這對我才是毀滅!我是個重情的人,是個為真情而活的女人,一旦我不再相信這世上還有真情存在,我還怎麼活?
今天和簡輝的意外遭遇本已讓我對人和人之間是否還有真情再度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偏卻父親又打了一通要賣房子的電話來,我能不絕望?可我不想死,我還想活下去,我總得尋找希望。希望在哪兒呢?在康寧那兒!對我而言,他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象徵。他的身上凝結著濃厚的真情元素,而那正是我苦苦尋找並賴以生存的元素,我只有找到這樣的元素才能夠獲得新的生機。
門鈴聲兒似乎變得有些躁動不安了,也似乎更急促了,我終於意識到我得把門打開,讓他進來,否則這種讓人心跳急劇加速的聲音是不會停止的。我努力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房門,我和康寧一個門裡一個門外對視了片刻。
「怎麼才開門?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差點要報警了!」
「能出什麼事,剛剛才通過電話。」我說。
「比如突然暈倒了什麼的!」
「……」我沒回答,不過心裡暗想他的擔心也不是沒道理,我又不是沒暈倒過。
「你看上去沒有聽上去那麼糟!」他又說,我想這跟我剛剛洗了臉化了淡妝有關係。
「進來吧!」我說,給他拿了雙拖鞋。
他換上鞋很隨意地走進房間,大致打量了一下房間的佈置。在他來之前,我打開了房間裡所有的燈,剛才還孤寂冷清幽暗的房間因為燈光也因為他的到來而增添了一種淡淡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