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同白無邪說好,如果孩子生下來,就請他送到陌王府,如果那人念舊情,就一定會要她的孩子。只希望,他可以好好待他們的孩子。那時的自己,估計不知道去了哪裡吧?
燦爛的朝陽邊,多多白雲飄散,是個好天氣,伸手撫了撫隆起的小腹,林雪舞苦笑,臨走之前,她還會不會見他一面?聽說,那個人撤了所有人,似乎不打算找到她了。
即使滿心苦澀,她也很欣慰,畢竟他能放下那段感情,對她來說,便是最好的結局。
不遠處,一名女子站在那裡,眸色微擰,躊躇了些許,她還是走了過來。
感受到一處陰影遮住了刺眼的光線,林雪舞沒有抬頭,眸中帶著笑意,「怎麼?這麼快就安頓好那些孩子了?」
她以為,是白無邪。
卻聽到略帶顫抖的熟悉聲音,「主子……真的是你……」
霎時愣住,林雪舞手上的動作一僵,刺繡散了一地,她卻沒去撿。
「主子……讓月兒服侍您好不好?您一個人,月兒放心不下。」月兒慌亂地收拾著地上的線頭,討好般說道。
「月兒……」林雪舞蹙眉,眸中閃現著淚花,自從她知道幻宇陌不再找她後,便不再帶**,倒沒想到月兒會在這裡出現。
「別告訴他,好麼?」頓了頓,林雪舞才緩緩道。
「主子,我……」咬著下唇,月兒低下頭,滿臉猶豫。
「為了他好,月兒,你別跟他說。」見月兒不語,林雪舞著了急,扯著衣襟的手,微微抖動著。
「可主子,王爺很想您啊,這段時間,他都是宿在紫竹閣的,月兒也知道您愛他,為何還要離開?」月兒不解,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一個要躲,而另一個情願在紫竹閣裡夜夜買醉,也倔強得不願去尋人。
而今日,要不是王爺吩咐她來泮村辦點事,恐怕連她都不會遇上主子。
「我……我不能回去,月兒,如果你希望以後還能在這裡看到我,就請你別告訴他,拜託你。」帶著哭音,即使心裡泛著疼楚,林雪舞仍是倔強出聲。
已經離開,她就不能再有回去的可能。
「可主子,月兒不懂,當初王爺一心惦記素兒姑娘的時候,您會心疼,那現在您為何又要這麼傷害他?王爺對素兒姑娘的只是愧疚,對您的卻是一顆真心啊,您真的忍心看他折磨自己嗎?」替幻宇陌不值,月兒也稍稍惱了起來。
「前些日子,王爺受了風寒,因為他說他夢見你落水了,所以在湖水裡找了幾個時辰,最後是影大哥強行點了穴道,才將他帶上來的。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卻……」尾音消失在哽咽的話語裡,月兒沒辦法繼續說下去。
林雪舞呆呆地坐著,面無表情,甚至不知道月兒什麼時候走的。淚水混著心疼,她僅是攥著手心的布襟,直到疼楚蔓延,低頭,布襟早已被自己扯破,指甲嵌進皮膚,抓傷了手心。
攤開手心,鮮紅的血液擴散,她只是愣愣地看著,直到白無邪回來,直到他慌張地替她包紮好了手心。
「你這丫頭,真不讓人省心。」口裡喃喃著,白無邪趁機捏了捏她的手,讓疼痛喚醒了她的意識。
微微皺眉,林雪舞鮮見地,沒有發火,眸色漸漸凝著遠方,淚水又開始氾濫,「我是不是做錯了,白無邪?我明明想保護他的,可……好像把他傷得更加厲害了。我,到底該怎麼辦?」
「月兒說的對,當初我責怪白月素傷了他,可現在卻在重複那年的事,甚至將他傷得更深了,我,才是罪人,最該死!」被白色紗布包紮的手,錘著腦袋,林雪舞想敲醒自己。
白無邪一把將她摟緊懷裡,不允許她傷害自己,「如果喜歡他,就回去,見鬼的宿命,難道還有什麼比幸福來得重要嗎?」
她的秘密,他多少知道一點。
用力搖頭,林雪舞哭得更凶,「我總會離開他的,不如讓他恨我,這樣,至少我離開的那一刻,他便不會難過了。」
這,便是她想要的結果,傾盡一切,想要的最後。
最後,月兒還是沒有告訴幻宇陌,也許是瞭解這主子,如果不是特殊原因,林雪舞斷不會選擇這麼傷害幻宇陌。
陌王府,紫竹閣
門外,不知站了多久,幻宇陌定定地望著前方,黑眸微瞇,以前,如果他外出回來,就一定可以看到她斜倚在門邊的情形,臉上帶著笑靨,她永遠用最溫暖的方式歡迎他的回來。
是她,給了他家的感覺。
曾經,他以為這種幸福,會天長地久,也許等他老得白了發,步履闌珊,那個陪著他散步的人,會是滿臉笑意的她。
「舞兒,本王該拿你怎麼辦?」低眉一笑,他的臉上透著痛楚,一步一步,走進紫竹閣,卻仍是看不到她前來相迎的身影,也許,她真的走了,他不該在這樣欺騙自己了。
明知道即使他再怎麼外出,回來時面對的也只會是一處空閣,他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騙自己,也許下次,下次回來的時候,便會發現她的身影。
終是,自欺欺人罷了。
走進紫竹閣,在湖邊立足,看著水面的波光倒影,幻宇陌看到了深鎖眉頭的自己。
「阿陌,不可以皺眉頭喔!」她清麗的臉龐赫然出現眼前,甜美的嗓音有著對他濃濃的關懷。
「舞兒……」伸手想觸摸她,可下一刻她的笑容便消失在空氣裡。
手僵硬懸在半空中,失落瞬間佔滿心間,她走了,他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伸開的掌心逐漸收縮,握成拳頭,他狠狠地砸向樹幹。
他從來都沒想過她也有主動離開的一天,是她先招惹他的,又憑什麼先一步棄他而去?
鮮血緩緩從指間留下,他卻感受不到絲絲痛楚,這一點傷遠不及心痛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