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崇絕啊尹崇絕,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樣懦弱的?或者說,對她,對那個曾經將整顆心都給你的人,你一直一直都是這樣懦弱。
你究竟在懦弱著什麼呢?
你是感受過徹底失去她的那種滋味的啊,再見到她,你不是應該想方設法佔有她嗎?不是應該千方百計帶她回到你身邊。讓她只屬於你一個人嗎?就算是她在恨你也好,怨你也好,你都要把她留在身邊。然後,一點點地感動她,直到她再一次接受你。
你,不是應該這樣的嗎?
所有言情小說的男主角都是這樣的啊。不折磨,怎麼會深刻?不折磨,怎麼能留住。
強求也好,折磨也罷,留住她,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威脅她。只要她回來就好了。
你,不是應該這樣的嗎?
為什麼呢……
明明最不想放開,卻還是一點點地,鬆開了她……
你是再也無法承受徹底失去她了。
可是,放手就真的算是得到了嗎?
你知道嗎?你確定嗎?
你不知道,也不確定,但又為什麼要放開呢?
藍色的蝴蝶胎記彷彿被賜予了無限能力,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就讓一切,都從這裡結束和開始吧。
「欠你的吻,還給你了。」他放開她,笑容溫柔的,彷彿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光。
她只看到了美麗,卻沒有看到那美麗背後的殘缺。
蕭以沫,你想過嗎?
他是要將自己的心一片一片割裂成怎樣的形狀,一點一點碾碎到怎樣的地步,才可以假裝若無其事地在你面前微笑出來。
他是想要送給你這世界上最溫暖最美麗的笑,他是在害怕萬一他不夠溫暖不夠美麗,你就會徹底逃走啊。
蕭以沫,你真的知道嗎?
放手,究竟又多痛,你真的真的,知道嗎?
明明不想放,卻又不敢不放,不是不能不放,而是不敢不放,你感受得到這種痛嗎?
他不敢不放,因為害怕徹底失去你。他無法承受這種失去,也再不願去承受。
你知道嗎?
對你,他究竟如何小心翼翼?只因為,當初傷過你。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傷你到了什麼地步,所以,他寧願傷自己,徹徹底底,也毫無所謂,就是因為,他不能再讓你受傷。
明明最最開始的時候,是你先招惹他的啊。你一點點地擊潰了他的偽裝,讓他接受你,愛上你,不能沒有你,他甚至願意為你放棄家族的仇恨。
可是你呢?你卻一夜之間不知所蹤,那一夜,他害得一個女孩子失去了生命,他該有怎樣的悔恨和痛苦,他瘋了一樣地趕去找你,所以才讓她失去了生命。可是你卻不見了。
他連一句責備都不能給你,連說你任性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你失蹤了,你徹底失蹤了。你讓他跌進了地獄,失去了全世界。
他只能瘋了一樣地去找你,找你,找你。求你出來,求你別再折磨他。
你又出現了,是啊,你又出現了呢……可是,你卻不再是你。
為什麼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卻偏偏只有他一個人記得。他記得,你卻只給他殘忍。
從你們見面之後,你何嘗給過他絲毫的溫柔,只有陌生,牴觸,逃離。
你讓他覺得,這一世,你都不會再回頭看他一眼了。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他不敢難為你,不敢對你說不。
你真的知道嗎?那個微笑究竟代表著怎樣的含義。
嗯,他說會放手。他說,你們扯平了。
可是,你真的知道他的心究竟在說什麼嗎?
其實你一點也不知道,你只知道,他笑得很美麗,很溫柔。他放手讓你走了。
是啊,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寂寞。
他,總是一副不會受傷的樣子。
他對著你時永遠都笑著,就是因為他在擁有你時沒有盡力對你微笑。你說,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你真的很想永遠只看到他笑。你說,你討厭他只對別人溫柔,對你卻冷冰的模樣。
所以,他全部都記得,也為你做到。他只對你笑,只對你溫柔。
可是,你也許再也想不起來了吧,你不知道他究竟傷到了怎樣的地步,才可以這樣對你微笑。
他的害怕,他的慌張,他的痛苦,他的悲傷,你全部全部都不知道,也沒有想過去知道。所以有一天,你後悔了,你後悔你什麼都不知道。可是那一天,他,卻再也再也等不到了……
—————————————————星心的形狀———————————————————————
從睡夢中醒來的茶祭北緩緩走到窗邊。
螳螂在為了誰而掙扎,為什麼沒有發現黃雀在自己的身後等待著它用盡力氣的剎那呢?
望著窗外的景色,他的眼底漾起了綿長的溫暖。
以沫……
我不想再看著你了。
不想再默默看著你。
與其看著你為了別人而不快樂,倒不如,盡量讓自己變成可以讓你幸福的人吧。
你為了我付出那麼多,現在,是輪到我為了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我明明是這樣想的,可是——
他的眉頭深深皺起,突然,他的小腹傳來了綿長的痛意。
手指捂了捂感覺到溫熱的地方,放在眼前,居然是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紅。
剎那天崩地裂了一般,他蒼白的唇彷彿凋謝的薔薇。
為什麼……
怎麼會……
明明那麼久了……
為什麼傷口還是沒有癒合……
他的瞳孔一點點擴張,又一點點收縮,彷彿這樣,就可以將所有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排除。
可是……
「咳咳咳……」
胸口突如其來的悶痛讓他不知所措起來。
他只是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襟,想要讓自己覺得好過一些,然後呼吸還是越來越困難,困難到好像需要他咳出一大堆的血液才可以得到足夠的氧氣一樣。
於是,他真的咳出來許多血液。
突如其來的噁心感漫過了他的胸口,淹沒了他的喉嚨,他感覺到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停滯了幾秒,他才又看清了……
一切都是真實的,不容置疑……
整個世界看見的,好像全部都是這樣的場景。
薔薇色的液體漫過了他腦海裡所有記憶的缺口。
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終於,徹底淹沒了他……
……
皮膚潰爛長久不能癒合……
時常頭痛欲裂,深知突然出現的短暫的視力障礙和嘔吐……
雖然不能肯定……
但是,也大概猜到了幾分吧……
所有的疼痛過去之後,他的唇角揚起不甘心的苦笑。
苦澀的,近乎可以淹沒他的世界。
為什麼呢?
每一次好不容易決定好了的時候,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變故!
……
不想讓她為難。
已經再也沒有理由讓她為自己做什麼了啊。
所以……
怎麼辦呢?
叩叩叩——
短促的敲門聲傳進了他的耳膜。
他突然望向了門口。
「祭北哥哥?」
熟悉的聲音緊接著傳了進來……
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飛速將床上的被單扯了下來,丟到了地上,遮住了剛才自己咳出來的血液。
強忍住疼痛,他將外套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開門。
他的臉色看起來太過蒼白,蒼白到剛才還笑容瀲灩的她突然間語塞。
他的額前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她聽見了自己喉嚨的哽咽。
「祭……」
「對了。」茶祭北卻像是替她解答疑惑般,說道:「剛才覺得好無聊,所以就打掃了一下房間,不小心把床單弄掉了,正打算要拿去洗……」
她的視線一點點落到地上。
許久。
她像是明白了什麼,笑了起來,「那我去幫你洗。」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房間。
正當她的手伸向地上凌亂丟著的床單時,他突然大聲喊了句,「不用了!」
那麼大聲。
大聲到讓她覺得他的聲音嘶啞。
可是,她也真的被嚇得動作僵硬了。
「不用了。」彷彿意識到了自己的激動,他又小聲地重複了一遍,解釋道:「剛才用來擦玻璃了,很髒。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床單狠狠擦了下地面,才一把捲起來,朝著門口走去。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
蒼白,毫無血色。
她看著他的背影。
又不安的情緒翻湧而來,很快,又消失了。
「祭北哥哥!」
想要拚命逃走的他居然又被叫住了。
他的脊背頓時僵硬。
她發現了?
她發現了什麼嗎?
剛才地面上的血漬沒有擦乾淨?還是他表現的太過明顯,抑或是……
「我們回家吧。」她說。
我們,回家吧。
回到以前,什麼都沒有發生之前。
你是我的最嚴肅的祭北哥哥,卻也是那樣的寵溺著我。
我是你的最淘氣的以沫,任性而且有點無理取鬧。
可是,我們卻是世界上最開心的。
總是笑著,總是那樣幸福地笑著。
就算生活拮据了一些,但卻是那樣的愉快。好像每一天都能收到天使賜予的禮物。
「回家?」
他的喉嚨裡發出了哽咽的聲音。
沙啞地不像話。
哪裡才是家?
他一點點地轉過身來看向期許地看著自己的她。
好想就這樣抓住……
可是幸福為什麼就是那麼容易溜走呢?
為什麼,終於做好決定的我,和終於做好決定的你,終於走到了最初的時候,我卻……不能陪你了呢?
可是,也許是被她那個太過美麗的笑容蠱惑。
他居然點了點頭……
地面上有幾不可見的血痕,被日光暈染的,像一朵美麗的曼珠沙華。
和你,再去看一眼,有過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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