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陽又回頭看看紀綱與連國新,看到紀綱與連國新已並肩走進了財源客棧的大門,便趕緊伸手,去攙扶愛女下車。
他壓低聲音,說道:「賽兒,知女莫若父。爹懂你心思了。你放心,爹有主見,絕不會陷得太深。但是,天極會一直無用兵之處,若能加盟燕王起兵之事,將來,已上萬人的天極會,無疑將會成為一支勁旅。這朱家天下,本來就有我們先祖紅巾軍的功勞。朱氏坐穩天下之後,卻對紅巾軍的先祖斬盡殺絕,我們只能盡力嘔心去為先祖們報仇。賽兒,鎮定點,絕不能讓紀綱看出咱們的端倪。否則,憑紀綱之陰險,咱們天極會必然難以生存。」
唐賽兒側目而視父親兩鬢斑白,不由動情地點了點頭,想想他的辛勞,想想他的夢想,便沒再說什麼。
她拭拭感慨的淚水,跨步走進了客棧。
酒席上,紀綱為討唐賽兒歡心,談笑風生。
而唐賽兒牢記父親的言語,也只得強顏歡笑。
這頓晚飯,她吃得很不是滋味。
風聲鶴唳,如鬼哭狼嚎般地從紗窗外掠過。
紀曉蘭與唐賽兒住在同一間房。
一回到秦王府的西院廂房裡,紀曉蘭便關上房門,背靠房門而立,明眸緊盯著唐賽兒,兩道寒光如利剪一般,冰冷而露殺機。
唐賽兒進房後,拿起銅鏡照了一下自己的容顏,不見紀曉蘭走進來,也沒聽到她吭聲,感覺奇怪,便放下銅鏡,側目而視,驀見兩道寒光,不由心頭一顫,便想到了什麼。
於是,唐賽兒低聲說道:「曉蘭姐,你真是好可憐!你想愛不敢愛,想愛不能愛。你仇視我幹什麼?」
紀曉蘭還真是外表冷寞,內心脆弱之人。
她聞言之後,眸子裡的兩道寒光,瞬間消失,長長的睫毛下垂,芳心一陣酸澀。
她被唐賽兒說中了心思。
唐賽兒見狀,不免起了憐憫之心,便又低聲說道:「曉蘭姐,來,坐坐吧。小妹知道你想問我什麼。我今夜會將我所聽到的事情,全部告訴你。」
言罷,她坐到床沿上,又朝旁側床沿指了指。
紀曉蘭芳心一震,不安地移動腳步,走向床沿坐下。
唐賽兒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想想她與自己一樣,都是姑娘家。兩人家境差不多,都衣食無憂,都創有幫會,都是前呼後擁,表面風光無限的。
但是,紀曉蘭卻是雙親早亡。
通過多天觀察,唐賽兒感覺紀綱對紀曉蘭並不是很疼愛,動則就罵就呵斥。
所以,唐賽兒對比紀曉蘭,感覺自己要幸福很多,畢竟自己還有父親的憐愛。
唐賽兒待紀曉蘭落坐於身旁,便清清嗓子,壯著膽子,勸說紀曉蘭,說道:「曉蘭姐,俗話說,八千歲留鬍子——大主意個人拿。小妹是山村野人家長大,睦鄰關係,我看得多了。在小妹的感覺之中,好像沒有兩兄妹可以過一輩子的。所以,你既然愛上了,就大膽去愛,不必過多顧慮令兄之感受。」
紀曉蘭聞言,心頭大震,驚世駭俗地側目而視唐賽兒,沒想到身旁這個比自己少好幾歲的小姑娘竟然會說出這種有勇氣的話來。
她不由對唐賽兒刮目相看。
然而,她心裡又想:今夜,唐賽兒怎麼忽然對我那麼好?是大哥派她來觀察我?試探我?
於是,她吃驚地看著唐賽兒,卻也沒吭聲。
唐賽兒見狀,便又說道:「曉蘭姐,對於楊逍,可能我也會加入到圍殺他的大軍之中。因為他現在是令兄手中的一粒棋子,令兄要用這粒棋子來牽動整個武林為他所用。小妹也得考慮天極會的聲望,並擴展勢力。所以,小妹很有可能也會行剌楊逍。但是,憑小妹對楊逍的觀察,他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也確實有些才能,武功挺不錯的,模樣也俊。在他未死之前,你既然喜歡他,不如與他轟轟烈烈愛一場。」
紀曉蘭心頭又是一震,俏臉通紅,卻又腦嗡耳鳴,妙目兩道寒光瞬間蒙上了一層薄霧。
她仍是怔怔地望著唐賽兒,慢慢地,睫毛下垂,兩顆滾燙的淚珠噴湧而出,沿著紅艷的俏臉滑落。
「唉……」唐賽兒見狀,不由心念一動,同情地說道:「曉蘭姐,有機會,你就逃吧。逃得越遠越好,妹子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的。據探聽,楊逍逃到了開封天波楊府,很快,竇氏所發動的那些武林中人就會打探到楊逍下落,並會去圍殺他的。你去投奔他,也可以通風報訊,陪他逃走,找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好好地生活。江湖上的血雨腥風,確實很讓人生畏。如果你們倆人能逃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小妹這輩子就不會與你執仇了。看樣子,小妹與敝會弟子,都得參與圍殺楊逍。否則,天極會在動盪的武林之中,也很難立足。」
言罷,她伸手去拭紀曉蘭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