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豹眉頭一皺,卻也不勸阻朱文捷的舉動。
唐賽兒卻是驀然感動。
她年紀尚小,才十六歲,還不懂愛情,也沒談過戀愛,但是,十六歲如花年齡,卻會憧憬美好的感情生活,只是在生活中沒遇到令她心儀的白馬王子。
此時此刻,她明白朱文捷此舉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保護楊逍嗎?
假如酒中真是有毒,那麼,朱文捷就要慘死當場了。
為了心愛的人,朱文捷竟然是如此勇敢地面對死亡,把生的希望留給心愛的人。
什麼是愛?
這就是愛!
剎那間,唐賽兒眼角濕濕的,櫻唇張張合合,忽然有一種很想哭的感覺。
她又很想罵一句:楊逍,你這縮頭烏龜,你還是男人嗎?憑什麼要讓女人來保護你一個大男人?我呸!
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怔怔地望著朱文捷,都被她的舉動所震撼,所感動。
楊逍也沒想到朱文捷的動作會這麼快,當時,他在猶豫不決之中,在分析酒中是否有毒,還沒來得及下決論,酒杯已被朱文捷挾手搶去。
他想說,想喊。
但是,朱文捷又替他作了掩飾:他不會喝酒的。
楊逍心頭一陣感動,心情驟然複雜起來。
之前,他認為紀曉蘭是他生命中最傾慕的,因為紀曉蘭雖然冷艷,且還有些冷血,但是,她很自重,很重情,外表冷血,內心俠義,美若天仙。
他也曾認為當朝公主朱允妮最懂他的心,他想什麼,朱允妮就能猜到什麼,無論自己受傷或是生病,朱允妮都前來看望。他也曾一度以為,美不勝收的白衣天使竇芳菲值得他所愛,可是,竇芳菲的所作所為,卻是心如蛇蠍,且深深地傷害了他,差點讓楊逍命赴黃泉。
今天,楊逍卻深深感覺到,朱文捷才是最善解人意的,才是最愛護他的。
她把楊逍的命,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還重要。
當朱文捷搶杯一飲而盡之時,楊逍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他霍地起身,哽咽說道:「郡主,你這是何苦呢?」便伸手去搶酒杯,兩行感動的淚水,湧出了眼簾,順著臉頰,滑流下來。
朱文捷卻是嫣然一笑,說道:「我不苦,其實,我經常陪爹喝酒的。我很喜歡酒。你坐下,喝酒之事,你別摻和。而且,我知道,今天餐桌上的飯菜,不合你口味。呆會,酒宴之後,我親自下廚,為你煮好吃的。」
她話是如此,內心卻是苦澀與甜蜜交織,知道楊逍懂得她的良苦用心,但是,她又有新的擔憂:過了今天,如果有人要害楊逍,她怎麼辦?自己能時時刻刻地如此幫護著楊逍,保證他的生命安全?唉!
言罷,她竟然探手去抓酒罈,要與紀綱對飲。
不管內心如何酸澀,作為郡主,這個場面,總是要撐下去的。否則,不僅楊逍有可能死得很難看,王府也會顏面無存。所以,朱文捷飲了一杯酒之後,不再去想酒中是否有毒,反正過了今天之後才說下一站的事。
這一刻,在場的武林中人,都看傻眼了。
就連紀綱,也是尷尬無比,不知是勸朱文捷別喝好,還是繼續談笑風生,故作鎮定。
朱豹見狀,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知道酒中無毒,但是,朱文捷如此與紀綱鬥酒下去,肯定會傷身子。
作為父親,他豈能讓愛女喝過量的酒傷身子?
於是,他霍地起身,說道:「好了,諸位好漢,本王今天作陪,喝了大半天的酒,實在不勝酒力,只能先告退了。諸位一定也很累,先隨李總管去歇息吧。」
朱文捷感激地望了父親一眼,便放下酒罈和酒杯,朝紀綱說道:「紀幫主,家父有命,本郡自然不敢違,改天再比酒量吧。」
言罷,她便伸手去牽楊逍的手,要趁此機會,拉他走開。
李細民心領神會,也擔心朱文捷傷身子,便抓住機會,走到餐桌前,打了個手勢,說道:「諸位,請隨下官來。」
唐德陽、唐賽兒父女倆趕緊起身,朝朱豹抱拳拱手,欲要告辭。鬼域道士則拿過酒罈,仍然一言不發。
看樣子,鬼域道士似乎還沒喝夠,要拿走這罈酒。
紀綱卻忽然哈哈大笑,放下酒杯,朝朱豹抱抱拳,說道:「王爺,且慢!草民有事相求。」
朱豹生怕他要與朱文捷鬥酒,不耐煩地說道:「請講!」
他不再落坐,話語冰冷,希冀以此逐客。
朱文捷一怔,雖然牽過了楊逍的手,卻也只得停下腳步,呆立於餐桌前。
楊逍橫臂攬住朱文捷,摟她入懷,神情仍是很激動,內心還是很感動,雖然不知紀綱留下來要搞什麼鬼,但是,他不再懼怕,反而勇氣陡增。
因為他現在有一個勇敢的戀人,他不能在戀人面前,在一幫江湖中人示弱。
紀綱又朝朱豹抱抱拳,說道:「王爺,草民之所以有事相求,是因為今天楊兄弟出現在王府之事,必然有人傳與竇府中人知道。紀某不知道竇森之死,是否與楊兄弟在假『絕情心經』上下毒有關?但是,紀某知道,竇府中人必定不會放過楊兄弟。竇王妃是王爺所愛,楊兄弟則是即將成為王爺的乘龍快婿。王爺,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若然呆會竇王妃聞訊回府,楊兄弟又在王府之中,怎麼辦?王妃不會與楊兄弟起衝突嗎?草民斗膽一問,王爺將如何委決?」
他不愧是江湖梟雄,思維能力就是與別人不一樣,謀事周慮,想事周到。
此時,他言罷,便不請落坐,偏要看朱豹的好戲。
朱豹一怔,無言以對,瞠目結舌,呆呆地望向紀綱。
這樣一來,所有即將離場的人,都停下了腳步,都不由自主地轉身,怔怔地望向朱豹,既是好奇,也想知道紀綱有什麼舉措來解決這個難題?
朱文捷一愣,之前倒沒想到這一層。
現在紀綱當眾提出來了,怎麼辦?
打?
吵?
父親到底偏向哪一邊?
按慣例,父親自然偏重於竇芳名。
自己作為郡主,在父親心目中到底有何份量?
朱文捷登時心思如潮,甚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