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東山,很美,漫天的楓葉飛揚,就連小道上都鋪滿一層瑰麗的紅葉,各自灑脫飄零,層層疊疊,整座東山如蒙一層紅綢,美麗如畫。
狐影就守在這樣的楓葉林深處,撫著琴,琴音裊裊,卻哀寂悲憐,亡國失戀,他的心臟,似是盛滿了全天下的寂寞,無人能匹。
寧傾臉上蒙著面紗,站在他的身後,荷衣的少女眼眸膠在那溫潤的青影上,專注著迷。
明羽覺得這一幕很美,寧傾和狐影,琴師和歌姬,纏綿悱惻,明羽竟不忍打擾。倒是上官代色咪咪地看著寧傾,諂媚道:「傾傾,人我給你帶來了,答應我的事可要作數啊!」
琴音戛然而止。
寧傾看著上官代,眉宇微蹙,轉而看向狐影,眉目溫靜,聲若天籟:「我和上官公子談一下!」
狐影點點頭,待寧傾和上官代離去,這才抬眸,清泉般乾淨的眸子盛了抹孤寂,見著明羽,卻又難得的開心起來,溫柔地喚道:「亂兒!」
明羽蹙眉,她是真的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跟獸族有任何聯繫的,可看著眼前溫潤如玉清瘦病弱的男子,那樣篤定,又想起今日是來詢問關於自己記憶問題,所以冷冷道:「影公子,找本宮有何事?」
明羽那聲本宮狠狠刺傷了狐影,他瘦削的身體似是不勝寒風般一顫,眼眸孤寂更甚,卻努力溫存地笑著:「亂兒,待你恢復記憶,你便不會這般待我了!」
明羽黑曜石般的眸子一沉,聽狐影這語氣,看來他對於讓明羽恢復記憶頗為自信,明羽想起葉小白那不安的神色,心頭微疼,問道:「你有辦法讓我恢復記憶!」
狐影清泉般乾淨的眸子定定地瞧著明羽,瘦削的身影含了抹堅定,只聽他定定道:「嗯!」
哇哦!
明羽沉黑的眸子一亮,難掩的喜色。沒有記憶的明羽曾經不安過,卻因為那個妖嬈呵寵的葉小白而不再在乎。然而她跟葉小白有心結,所以葉小白總是那樣的不安,努力地霸佔著她,這時候若是她恢復記憶解開這癥結該有多好啊!
她凝著狐影,嘴角難掩地揚起一抹弧度,開懷道:「既然如此,你還不盡快讓我恢復記憶!」
狐影看著狐亂開心,跟著開心起來,看來她還是在乎他的,想到這些,狐影心情舒暢起來,做那件事的決心更大。
「我們這就開始!」說完,狐影翻過琴身,從中抽出一把匕首,精美的匕首猶泛著冷寒,閃著幽綠色的光,頗有些詭異,然而明羽再也顧不上這麼多,只迫切地希望著記憶恢復,她可是記得葉明鏡形容過他們的關係,門當戶對,天子賜婚;舉案齊眉,恩愛有加。
她跟葉小白的過往,也應該是有趣的吧!
狐影捏著手訣,口中唸唸有詞,將匕首劃過自己的手腕,匕首劃過的血液嫣紅地詭譎,他拉過明羽,在相同的地方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那血跡和狐影的略有不同,全無痛感。然而不帶明羽過多思考,狐影便將手腕覆上她的。
十指相牽而過,狐影的血液漸漸湧入明羽的體內,古老的儀式開啟,滄桑的楓葉林肅穆中透著妖異,妖紅的血液帶著零星的記憶片段漸漸地流入明羽的體內。
那是狐影關於狐亂的記憶,嬌俏可愛的少女,素腰不盈一握,綵衣斑斕,一闕《霓裳羽衣》名動大漠,翩然的身姿似是要飛仙一般。
孩提時,可愛的孩子玩著過家家,她說,她長大了要當他的新娘。
月色裡,清瘦的少年輕吻著少女,那般默默動情,似是將眼前的少女當做瑰寶一般。
大漠上,絕世的舞蹈,纏綿的琴音,糾纏出一曲大漠戀歌,兩心相惜,彼此愛慕。
……
……
時光碾壓而過,徒留哀傷,在這秋日的楓葉林裡繾綣,揮散不去。冗長的儀式,他的血液流入她的體內,她的血液滋養著他的身體,彼此交融,互相印證。
有詭譎的紅光纏繞在這靜謐的楓葉林,整座東山都為之側目。
葉明鏡遠遠地瞧著這一幕,心驀地一涼,驚呼道:「血祭!」
這話一說出來,滿座皆驚,血祭是極其古老的儀式,只傳承於東決葉開國之初,傳聞這儀式一發動,陌生的男女便由此命運相連,分享著彼此的記憶,生活,點點滴滴,痛著彼此地痛,一方痛,另一方也痛,一方死,令一方也跟著死去!而且血祭若施行不當,血祭雙方都會猝死,端的是異常凶險!
「該死!」葉明鏡向來淡定從容的臉上難掩地焦急,羽兒,羽兒,他心裡默念著,顧不得自身的高燒,跨上馬,飛快地往楓葉林趕去,東都的文人武士紛紛跟隨,只為見證這傳世的一幕。
血祭的地方頗為遙遠,待葉明鏡趕到,儀式已然進行地七七八八,葉明鏡看著那手指交纏的男女,心一陣絞痛,他的羽兒,便要同這個男人分享生命,他如何能忍受。
他霸道地闖入,一把將明羽扯入懷抱。
血祭中的明羽凝著眸,因為狐影的記憶,身體的記憶慢慢復甦,狐亂,獸族的狐亂,那個輕快美麗的狐族公主,有著相戀的男子,過得簡單幸福。
倏然,驚變陡升,人族的明王殿下到雲荒巡查,他的明王妃猝死,暴戾的明王一夜之間殺光了白狐一族,她被疼愛自己的父王藏在密室,親眼見著整個白狐一族覆滅,族人還原成最初的形態,一張張狐皮被扯下,鮮血淋漓,少女在密室之中,恨得睚眥欲裂,卻因為藥物的作用失聲不能動彈。
為了逼狐亂出現,明王帶著人,將狐族族長狐亂的父親在祭壇一刀一刀的凌遲而死,密室中的狐亂親眼所見,她的生父,被極富技巧地割成骨架子。